第三百七十章 仇池之爭
后西涼和后北涼亂成一鍋粥的時候,劉宋和仇池也正斗得難舍難分。 441年底,楊難當派建忠將軍苻沖,從東洛出兵,抵御劉宋的梁州部隊,為奪取益州開道。 劉宋軍隊當即做出回應,梁秦二州督導官劉真道親自領兵反擊,大破仇池,還斬獲苻沖。 劉真道是劉懷敬的兒子,也就是劉義隆的大表哥。 楊難當得此噩耗,懷著異常悲憤的心情攻陷葭萌,生擒了晉壽郡長申坦,接著圍攻涪城,但遭到巴西、梓潼二郡郡長劉道賜的頑強抵抗,氐人兵團接連攻城十多天不能攻克,只好撤退。 劉道賜是雍州督導官劉道產的弟弟,他們的父親與劉裕是同族,因討伐譙蜀立功,得以據守西部邊疆。 雖然并沒有遭受過多損失,但劉義隆的反應還是很強烈,下詔讓龍驤將軍裴方明,率武裝部隊三千人,又動員了荊雍二州的兵力,聯合討伐楊難當。 442年5月,裴方明抵達漢中后,與梁州督導官劉真道,分別攻擊武興、下辨、白水,一路勢如破竹,全都攻克。 楊難當不敢大意,趕緊派建節將軍苻弘祖,把守蘭皋,另派兒子、撫軍大將軍楊和,率主力軍作為后繼。 裴方明很快與苻弘祖在濁水展開會戰,并擊斬苻弘祖,楊和的主力軍士氣大跌,四散而逃,裴方明乘勝追擊,到赤亭后再破氐軍,還生擒了楊難當的侄子楊保熾。 楊難當這回徹底慌了,當初的美夢碎得稀巴爛,再沒有半點激情和信心,帶著剩余部眾北上投奔上邽,試圖向北魏求援。 楊難當的兒子楊虎,正在陰平駐防,得到父親兵敗的消息,緊急退到下辨,裴方明則派出自己的兒子裴肅之,前往攔截,最終生擒楊虎,押往建康斬首,于是整個仇池地區都劃入劉宋版圖。 劉義隆志得意滿地任命輔國將軍府軍政官胡崇之,為北秦州督導官,鎮守仇池,任命楊保熾繼承了其父楊玄的王位,以示安撫。 楊玄是楊難當的哥哥,也是仇池的上任領袖,終其一生,對漢人政權還算忠誠,不像楊難當那么反復無常。 事實上這些年來,楊難當篡奪了侄子楊保宗的王位,而楊保宗是楊玄的次子,也是楊玄親定的繼承人,結果楊玄剛死不久,楊難當就廢掉侄子自立,并把侄子軟禁幾年后才釋放。 楊保宗后來和哥哥楊保顯一起投奔北魏,終于不用再受黑心叔叔的剝削了。 楊難當自從搶占了仇池的控制權,得罪的人當真不少,國內外的口碑奇差。 拓跋燾固然不喜歡這種人,對于仇池那種雞肋般的領地也沒有太大興趣,可當聽說劉宋占領了仇池,心里仍舊很不是滋味,“我可以不要,但絕不能給你!” 接到楊難當的求救信后,拓跋燾也不開會研討,直接讓中山公拓跋辰,把楊難當接到平城,然后派安西將軍古弼,率隴右各路兵馬,及宮廷虎賁禁衛軍,聯合之前任命的武都王楊保宗,從祁山南下,征西將軍皮豹子、瑯邪王司馬楚之,率關中各路兵馬,穿過散關西上,各軍在仇池會師。 大軍出動不久,拓跋燾又讓譙王司馬文思指揮洛州、豫州各軍,南下攻擊襄陽,征南將軍刁雍,在東面攻擊廣陵,并把文告傳至徐州,聲稱是替楊難當報仇,制造輿論攻勢。 443年正月,宋魏之間的仇池爭奪戰正式拉開序幕。 北魏征西將軍皮豹子進入樂鄉后,幾乎把劉宋將軍王奐之的軍隊一網打盡,很快便挺進到下辨,劉宋張玄明等多位將領戰敗被殺。 進入2月,劉宋北秦州督導官胡崇之,在濁水迎戰魏軍,也遭大敗,且被生擒,殘余部眾逃回漢中,另一將領姜道祖戰敗后,直接投降,楊保熾則連夜逃回劉宋本土。 雖然前期的氛圍異常緊張,但戰爭過程卻并沒有多么曲折,北魏前后只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便把仇池搶到手,成果斐然。 但仇池雖小,個中關系卻很復雜,拓跋燾不知道勝利背后尚有隱憂。 楊難當與楊保宗是叔侄不假,關系惡劣更是真真的,如今同到北魏避難,應該如何相處,成了雙方心里最大的難題。 且注定是無解的難題,矛盾早在楊保宗被軟禁的那天,就已經不可調和了。 楊難當的兒子楊文德,一向與父親的關系不佳,趁機煽動楊保宗據守險要,背叛北魏,轉而投奔劉宋。 楊保宗想了一宿,認定他與楊難當勢難共存,就算為了保全性命,也不得不鋌而走險。 然而就在他們密謀行事之前,楊文德卻故意把消息泄露出去。 當時北魏河間公拓跋齊,與楊保宗分駐駱谷兩旁,各自的營壘遙遙相對,拓跋齊獲悉了楊保宗的陰謀之后,假裝毫不知情,引誘楊保宗見面,當場將其擒獲,接著押往平城斬首。
仇池的舊部、前鎮東將軍府軍政官苻達,征西將軍府主任參謀任朏等人,先后聚眾起兵,擁護楊文德為盟主,據守白崖。 楊文德帶著一副邪魅的笑容,按預定計劃,在楊保宗被誘捕之時,便脫離了北魏的控制,等到舊部集結,立即派軍隊四出奪取據點,包圍了故鄉仇池,并自稱征西將軍、秦河涼三州州長、仇池公。 依靠陰謀詭計上位的楊文德,固然成就感爆棚,可惜自身實力仍是短板,在魏軍鐵騎的逼迫下,還是不得不選擇撤退。 北魏征西將軍皮豹子,得知仇池被圍之后,立即率關中各路兵馬前往支援,剛到下辨,便聽說楊文德已經撤軍之后,于是打算回軍,古弼派人對他說:“楊文德率領的只是一幫亡命徒,根本構不成威脅,但宋國對于這次戰敗,一定認為是奇恥大辱,勢必將要卷土重來,你的大軍撤退之后,想要再發,十分困難,不如暫時留駐,一面訓練,一面養精蓄銳,等待他們攻擊。我預料不會超過秋冬兩季,宋軍必然抵達,到時我們以逸待勞,必能無往而不勝。” 皮豹子同意,北魏朝廷很快就下達任命,讓他擔任仇池防守司令,嚴密防范劉宋的入侵。 另一方面,敗逃的楊文德終究沒有好的去處,派使節向劉宋請求援助。 劉義隆雖惱恨仇池的忘恩負義,可時局變化之快,已不容他摻雜任何個人情感,為了對付北魏,只能招徠仇池的流民,為將來反攻做準備。 7月14日,劉宋朝廷下詔任命楊文德為北秦雍軍區司令長官、征西大將軍、北秦州督導官,封武都王。 楊文德有了靠山,腰桿也硬了起來,駐軍葭蘆城,任命任朏為左軍政官,武都和陰平一帶的氐人,很多前往歸附。 一場涉及三個立場的混戰,暫時告一段落,但無論是劉義隆,還是拓跋燾,乃至楊文德,都清楚這種和平的短暫,不久的將來還會迎來火拼。 楊難當經此之后,倒是消停下來,在北魏過起了安穩日子,不再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頭,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,最后也得到了善終,算是命運的回報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