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，幾近站也站不住。卻不知誰扶著我，我勉強笑了笑，自己也心知此時臉色并不好看。

    過了片刻，我又咬牙緩了過來。我對逍遙的情，只是我自己的事，我在這里如何都好，卻不能因此耽誤了他們的行程。

    “龍太子，你打算什么時候返回天宮？”

    劍俠客他們未回時，龍太子說他這一趟多有所得，想回天稟告一聲，也讓天帝王母心中有個計量。

    龍太子大概也看出我想轉移話題，便順著我道：“越快越好。我上稟之后也會盡快回來。”

    劍俠客略一思索，便點了頭：“你快去快回，我們這邊會繼續留意戾氣動向。”

    說完他又看向飛燕女，飛燕女是和龍太子一道？還是說留下？

    飛燕女笑了聲：“我和龍太子已經商量好了。程姑娘，你要不要也去天宮玩一趟？天宮和人間景色可是大不相同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我沒想到他們要帶上我，可能是也看出狐美人與逍遙之間不簡單。更或許，我對逍遙的滿腔情意，他們也都看在眼里。

    如此，或許隨他們去一趟天宮也好。

    我們三人辭別他們，留了傳訊方式。仙族人自有一番騰云駕霧的本事，我們這邊辭別，另一邊龍太子便帶著我們扶搖直上碧天青霄。

    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，我在旁邊，既自知自己融不進他們兩人之間，也不想平白壞了人家的好心。飛燕女伸手握住我的手，手掌溫暖細膩，就好像她這個人一樣，讓人無端的喜愛依靠。

    天宮遠在九重天上，我們穿過層層云海，許久才看見那金碧輝煌的一片殿宇。有風吹起，吹開些許云霧，便又在云霧后又顯露出另一片宮殿。

    “天宮上仙族眾多，大多各自開殿，也有不在九重天，反而去了人間的。南海蓬萊，西海方寸，都有無數仙人。”龍太子給我們講解道，“而我龍族雖然屬于仙族，卻居住于湖泊海河大江之中，其實也不算為天帝管轄。”

    我聞言，眉間一跳，不動聲色的看向他。龍太子又接著道：“乾坤九曜圖中之事自有丹青生稟告天帝，我們無需多說。”

    我心下了然。

    龍太子不想天帝知道我們知曉此事。如果天帝對此太過看重，很有可能反過來殺將我們。而丹青生能看管乾坤九曜圖那么多年，必定是什么都知道。

    又行了半個時辰，遠遠的，便看見一幢高高大大的門樓，云海翻騰著，剛剛靠近，眼前只覺紅光一閃，耳邊一聲冷喝：“來者何人？！”

    龍太子笑道：“是我。我帶了兩個朋友上來。神天兵，舞天姬，今天是你們執勤啊。”

    定睛一看，云海中果然立了兩個人。左邊是一個紅甲小將，劍眉星目，英俊異常，雙目炯炯有神。雙手提了一對大錘，不減英氣，反更威嚴。右邊是個繡衣飄飄的姑娘，碧玉簪發，紅綢繞臂，衣袂飄飄，頗為優雅高貴。

    他們見是龍太子，便沒有多盤問。只道天帝已經在等他。

    龍太子笑道：“這兩位朋友第一次上天宮來，能不能煩勞你們幫我照看一下？等我從凌霄殿回來再來接他們。”

    那紅甲小將點點頭：“放心。到時你來南天門就好。”

    龍太子便騰云去了。我和飛燕女留在原地，還未開口，那姑娘便先笑意盈盈道：“我叫舞天姬。這是我同僚，名喚神天兵。不知道兩位如何稱呼？”

    “飛燕女。”飛燕女客氣道，“久聞天宮仙族俊秀飄逸，今日一見，果然名不虛傳。”

    舞天姬只是笑，她抬手招了一片云來，對我們道：“遠來是客，不如我帶兩位逛一逛天宮風景？”

    “你…不需要執勤嗎？”

    “有神天兵自己在這兒就足夠了。天宮安穩的很，不會出事。”舞天姬飄身上了云頭，又將云頭按將下來，對神天兵道，“拜托你了。”

    神天兵只是沉默的點點頭。神情比起方才似乎沉重了很多。

    我與飛燕女都留意到了這一點，但我們并不知道因為什么。只能心里暗自留意了些。

    舞天姬為人很是熱情，帶著我們去了不少地方。天宮中云海彌漫，白霧處處，偶爾風一吹，便又見一處好風景，珠光寶氣，銀河倒掛。倒叫人驚艷不止，流連忘返。

    魔神在我丹田中沉默了這兩日，又不安分起來。未上天宮時嚷嚷著要來看看，到了天宮又一言不發，陰沉個臉，不知道和誰鬧別扭。

    我也懶得在意他，魔神的脾性我也摸得差不多，他鬧任他鬧，只要不理他，他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。最多在我丹田中發上一陣瘋，最后還是會先妥協。

    不知做出這幅可憐模樣要給誰看。

    天宮常明，瑞氣豐盈。待到我們察覺到天色已晚時，已經是人間的亥時。

    “我們回去吧。龍太子應該已經回來了。”飛燕女率先提議。

    舞天姬望了一眼凌霄殿的方向，凌霄殿上九色瑞氣升騰變化，尊貴祥瑞，同時也是高高在上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不妥嗎？”我決定問出來。

    我總覺得舞天姬和神天兵是想要將我們二人從南天門處支開。他們或許有什么事情是要瞞著我們。

    一定是與我們有關之事。

    難道武神壇中出了什么事？

    舞天姬只是不答。她帶著些歉意道：“天宮最近新立了規矩，不讓私帶人魔兩族，龍太子不知道，我們也不想為難他。只是南天門處人多眼雜，故而我帶你們來這邊。”

    “這樣啊。”飛燕女若有所思，“為什么忽然下這樣的禁令？人魔仙三族不是要聯手嗎？天宮這樣，是要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舞天姬避而不答。

    我們也沒有再問，只是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乾坤九曜圖。想起了魔神與伏羲的那個故事。

    舞天姬不知道收了一條什么訊息，讀完之后整個人都略微放松下來。從她看向凌霄殿后她就有些神思不定，此刻反倒踏實下來。

    “王母說想見一見你們。”

    “王母怎么知道我們來了天宮？”方才不還是說不得擅入？怎么現在又要見我們。

    舞天姬想了想，還是道：“這件事你們還是去問龍太子吧。我身為天宮之人不好多說。”

    王母不在凌霄殿，她所在青鳥宮更在凌霄殿之后。青鳥宮在凡間也有名為瑤池，據說是個神仙一樣的地方。我們到時，青鳥宮內剛剛點亮，四處都是碧玉金水，華麗大氣。

    舞天姬在天宮地位似乎很高，她一路只是通稟一聲，便一直走到了最深處。青鳥宮的最深處就是王母所在之地。王母慵懶的倚在寶座上，身上著了一身金色的長裳，身邊候了幾個青衣的女童，女童各個皆是相似的模樣，同樣的打扮同樣的臉龐，第一次望見，根本分不出來。

    王母揮退女童，才從寶座上坐起，她雖然坐著，卻好似站不起來一樣，雙腿間并無其他動作。

    “王母。”

    “兩位是從人間來。人間如今是什么模樣？”王母這樣問。我和飛燕女心中不解，但還是答道：“人魔兩族剛剛止戈，還需時日溫養生息。”

    “終于停手了。我在這天上望著，打了足足有一百年了吧。你們大唐還沒有的時候，戰爭就沒有停止過。這三界，已生禍端。”王母長長的嘆息，她伸手招來，舞天姬在她座下行禮。

    “這位舞天姬，乃是天命之人，如果有任何需要天宮幫忙的，都可以來找她。天宮對抗蚩尤的一切事務，我都全權交由她。”

    我們一時赫然。

    不止是因為天命之人尋的如此之快，還是因為王母那話里，分明是有置身之外之意。

    可她身為天宮主宰之一，如何能夠置身事外？若是連她也袖手旁觀，只叫逍遙他們幾人去拼命送死，這天下，何時要冷漠至此了？！

    飛燕女看出我想說話，悄悄的拉了我的袖子。她只是口中答應，也沒有承諾什么。見過這位王母，我們便又一同離了青鳥宮。

    返回的路上，舞天姬低聲道：“你們心中可是有些責怪娘娘？”

    飛燕女只是搖頭。

    我們不知道舞天姬心中所想，我們也不想節外生枝。讓這件本就九死一生的事情變得更加棘手。

    舞天姬嘆了口氣，她揚手一道紅光閃過，將我們三天都籠罩在其中。這紅光我曾經見過，龍太子曾經用過同樣的法術，用來阻隔聲音不被外人偷聽去。

    舞天姬有什么事情是要如此慎重？

    “娘娘也想出手幫我們。她心里牽掛著三界生靈，為此焦心不已。可是她被人施了法拘在瑤池里，離不得半步。”舞天姬雖然用了這樣的法術，可聲音還是低如私語，“娘娘的腿你們或許都注意到了。那是斷的，娘娘的腿在幾百年前就斷了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！”

    “這三界中，還有誰能將王母傷到這樣的地步？！”

    舞天姬沉重的搖頭：“不知道。娘娘不說。但我和神天兵心里有幾分猜測，我們覺得那人，恐怕想讓娘娘死。”

    “你覺得是誰？”

    舞天姬只是不說。

    我忽然想起來一個人，我對舞天姬指了指這片紅色的光幕。舞天姬望著我，輕輕的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原來如此，一切都是那個人的手筆。

    “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如果是天帝，天帝為什么要對王母動手？王母不是相傳乃是天帝的妻子嗎？

    “此事說來話長。等我們與神天兵龍太子匯合，我再講與你們聽。”舞天姬遠遠望見一隊天兵巡邏過來，便帶著我們飛快的離開了。

    我們剛在南天門落下腳來，龍太子也從凌霄殿里出來，正好與我們同時歸來。

    已經過了子夜，神天兵和舞天姬與新的兵士交接了任務，便帶著我們一路往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我們現在去哪兒？”我問。

    “去五莊觀。見我師父。”神天兵頭也沒回，“鎮元大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