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8點，神州銀行的會議室里坐滿了新員工。姬小慧像數冬瓜一樣數著人數，人們像小兔子一樣激動等著正式上崗。廖小萌沒有來報到，請了一個月的病假。

    “你們在這等著，不要亂走。”小姬暴露出了她的兇相，一點都不淑女。

    楊宇、丁六一、小鳥、肥鵬四個人經過軍訓的短暫接觸，已經物以類聚，扎堆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里聊天。楊宇和丁六一都是本地人，他兩個人都盛情邀請小鳥和肥鵬去自己家里吃晚飯。

    “我媽做飯好吃，你們來我家吧，晚上給你們做大餐。”楊宇一臉自豪。

    “拉倒把，還是來我家吧，我電腦新裝了好多游戲，有FIFA、模擬城市、星際、金庸群俠傳，還有劍俠情緣。有些我還沒顧上玩呢，晚上一起研究研究。”丁六一自從玩了一次紅色警戒之后就迷上了電腦游戲，硬是逼著家里買了一臺。2000年的中國，電腦還沒有完全普及，的確算得上是個稀罕物。

    “安靜！”小姬帶著好多人走了進來，聽到屋子里這么吵，怒吼了一聲。

    “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，大家安靜一下。”大家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姬，等她往下說。小姬看到大家頓時安靜了下來，接著說道：“前一段時間，我們人力資源部綜合大家的專業技能、面試成績、軍訓表現及個人實際情況對大家的崗位做了一個初步的安排，大家仔細記一下。另外，大家明天就要正式上崗了，行里針對你們這批新員工將采取‘師傅帶徒弟’的模式進行崗前培訓，現在臺上站著的就是各位的師傅，我點到名字的同事就去找自己的師傅。”

    說是師傅，基本都是些稚嫩的面孔，對于這個剛剛成立不到一年的分行，能夠有這樣一個完整的組織架構已經算是發展迅速了。當然，隊伍里也混跡著兩三名老同志，有的是神州銀行從同業挖來的精英，有的是從總行借調來的元老。

    新員工固然緊張，不知道自己會有一個什么樣的歸宿，師傅們其實更緊張，他們都擔心自己的部門被分來一個豬一樣的隊友。

    “汪鵬，劉玲，劉佳偉，票據部，師傅竇芳芳。”

    “丁六一，陳凱旋，會計部，師傅常風。”

    “邢壯壯，付鑫，營業部柜員，師傅郭強。”

    “康毛毛，信貸管理部，師傅曹紅兵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郜小鳥，計算機管理部，師傅盧禮貌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，以上點到名字的同事請跟隨自己的師傅去熟悉一下工作崗位，了解一下明天正式上崗的注意事項，下午給大家放假。”

    “姬姐，為什么沒有我的名字？”楊宇一看大家都有了歸宿，卻始終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，一下就著急了。

    小姬看著他壞笑了一下，說：“楊宇、劉雄，你們跟我來。”

    楊宇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劉雄剛才也沒有被點到名字。

    和他一個部門，真夠倒霉，他在心里不斷地叫罵。

    “我靠，他們被安排到人力資源部了，真rou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說只招柜員和信貸員之類的一線崗位嗎？為什么中后臺部門還要人。”

    會議室里頓時像炸開了鍋，膽子大一點的大聲嚷嚷，謹慎一些的竊竊私語。

    丁六一、小鳥、肥鵬、楊宇四個人面面相覷，表示很意外，四個人被分到了四個不同的部門。

    丁六一用手朝地下指了指，意思是一會樓下見。楊宇心領神會，和劉雄跟在小姬身后走出了會議室。劉雄本來眼睛就小，現如今被安排到了這樣好的部門，已經笑得露不出眼睛了。

    丁六一暗罵：“小人得志”。

    “是這樣的，余行長看了你們寫的軍訓心得，覺得你們兩個人文筆都不錯，想讓你們去綜合辦公室實習三個月，看你們能不能勝任。你們的師傅王錦新跟行長去北京出差了，今天晚上才能回來，明天早晨，你們直接去四樓找他報到。”

    楊宇和劉雄顯然都驚呆了。對于剛畢業的大學生而言，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。

    “對了，你們的師傅很傻，別跟著他學傻了。”小姬臨了補了一句，自己把自己都逗樂了。看得出，小姬和王錦新關系還不錯。

    出了辦公室，劉雄拉住楊宇的胳膊，激動地跳了起來。他說：“以后咱們就是一個部門的了，多多關照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一定。誰去誰留還不一定呢，姬姐剛才不是說了么，還要看能不能勝任。”

    這一盆冷水直接把劉雄火熱的心澆得夠嗆。

    “哦。好吧。”劉雄像被霜打的茄子，一下子就蔫了，“你去哪啊一會？”

    楊宇看了看表，說“不知道去哪，下面有人等我，我們見了再定。”

    “是丁六一他們嗎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帶上我吧。我一個人也沒事干，在這邊也沒什么朋友。”劉雄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面孔。

    楊宇實在無法拒絕，有些不情愿地說道：“你真……好吧……那就一起走吧。”

    楊宇其實想說你真厚臉皮，但是畢竟是日后的同事，他還是忍了忍沒有說。但是每次他看見劉雄，就想起他在軍訓時糾纏廖小萌的場景，實在不爽。

    小鳥已經在樓下等著了，其他人還沒下來。看到劉雄的加入，小鳥表示比較意外，他悄悄問楊宇：“你叫他干嘛，又不熟。”楊宇聳了聳肩膀，表示無奈。

    一句耳語，一個表情。這就是朋友之間的默契。劉雄像個局外人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。居然上前和小鳥握手。對于大眾情人的追求者，大家的態度都是一致的，莫名其妙的反感。

    人齊之后，楊宇看時間還早，提議先去醫院看望廖小萌。劉雄自然是第一個響應。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湊了湊錢買了一束鮮花，一盒營養品，身上的錢就所剩無幾了。

    去醫院的路上，當大家得知楊宇和劉雄被行長點名要人之后，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，一路無話，腦子里都在琢磨自己的崗位，都在計較公平不公平。

    小鳥打破了沉靜，他說：“我師父看上去人特別好，笑瞇瞇的，還鼓勵我好好干。”

    “你們部門是干嘛的？修電腦？”丁六一心直口快，替大家道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
    “你才是修電腦的，我師傅告訴我說我們平時主要針對分行做軟、硬件的維護，偶爾還要參與一些系統的研發。”小鳥大學學的就是計算機，他對自己的崗位分配還算滿意。

    氣氛終于活躍了起來。大家暫時放下了心中的小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