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她一開口就問正事，冉殷心里微微有些失望。

    但他沒有表露自己這點失望，直接說道：“那人進了陸府，白翼怕打草驚蛇，所以沒有繼續追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直接進的陸府？”季箬挑眉問道。

    “對，直接進的陸府。”冉殷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，說道，“看來陸府對陸梅飛來說，是一種掩飾，也是一個可以舍棄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如今各方面的勢力都蠢蠢欲動，盧行舟的人從季府離開之后，肯定會被各方的人盯上。他沒有故布疑陣甩脫這些人，而是直接回了陸府，說明盧行舟不介意別人查到陸府上頭來。

    “對于陸梅飛，你知道多少？”季箬開口問道。

    她想，冉殷曾經和陸淮交好，那么，陸梅飛作為陸淮的三叔，冉殷總比她要知道得多一些。

    “之前你尋找陸梅飛的畫像，我就讓白翼去查過他。”冉殷說道，“他是一個非常干凈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干凈？”季箬不是很理解這個形容詞。

    冉殷解釋道：“我之前和陸淮關系好，偶爾聽說過陸府的人抱怨二老爺陸梅渡，卻從來沒聽說過陸梅飛什么傳言。大家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癡迷畫畫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馬，性格十分內斂，與京中夫人小姐們不怎么來往。他沒有通房侍妾，后院十分安靜。后來白翼查到，連服侍他的下人都是陸府多年的老人，各司其職，從來沒有換過誰。”

    “他喜歡畫畫，可并不與哪一個畫家交好，可以說，整個京城，沒有他交好的人，也沒有他交惡的人。”

    季箬聽到這里，已經明白過來。

    “也就是說，他是一個很有存在感的人，也是一個很沒有存在感的人。”

    然而這樣的人，本身就不應該存在的。

    盧行舟藏得太深了。

    “接下來你想如何？”冉殷開口問道。

    季箬聽到這個問題，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今日約冉殷見面，也是想問他這個問題的。

    她想知道冉殷的安排，才好做自己的安排。

    可是，她心里也清楚，冉殷身份特殊，就算是為了追隨他的那些人著想，他也不可能隨便就對她和盤托出自己接下來的計劃的。

    季箬從來都明白，想要得到什么，就得拿相應的東西去交換。

    “今天盧行舟的話，你都聽到了，十四說的話，你也都聽到了。”季箬開口說道，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，盧行舟那邊有針對慕容闌的計劃，季執那邊有針對季府的計劃。”

    冉殷點頭。

    季箬繼續說道：“慕容闌那邊我管不了，也不想管，我只想管季府。”

    她說著，看向冉殷，神色變得認真肅然起來：“我要保住季府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保住季府？”冉殷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，“你并不是季箬，也不是季箮。”

    要拖季府下水的，是季執，季陵的親弟弟！她一個根本不姓季的外人，卻要保住季府，這太奇怪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季箬，也不是季箮，但是我做了十年的季箮，五個月的季箬。”季箬說道，“我不知道你具體的計劃，但是我知道你是想要那個位置的。所以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易。”

    “交易？”冉殷聞言，神色一黯。

    他說道：“你要像打發冉羨和薛景一樣打發我？”

    “當然不是。”季箬失笑，“你跟他們怎么能一樣！”

    “我跟他們哪里不一樣？”冉殷追問道。

    季箬聞言，一下子頓住了。

    冉殷問她這個問題，她自己也在問自己。

    他們之間到底哪里不一樣？

    季箬思索良久，終于覺得自己能給自己一個答案，也能給冉殷一個答案了。

    她開口說道：“你們之間的不一樣，大約在于，只有你，看到的是我，他們看到的都是別人。”

    她對他們的態度并沒有什么差別，甚至，之前因為一些傳言，比起冉羨和薛景，她甚至更加抵觸冉殷。

    但是只有冉殷，能夠讓她現在用真面目面對。

    季箬這么說，冉殷心里的酸意終于散去，泛起了甜來。

    “阿箬，你記住你今天這句話。”他說得十分認真。

    季箬一愣，心里覺得有些不好。

    冉殷卻忽然展顏一笑，說道：“你要說什么交易？我聽著。”

    季箬只好不去深究冉殷剛剛那話的意思，說起自己要進行的交易來。

    她說道：“筇都遺客這邊的動靜，我會盡可能的去探查，查到了什么也不瞞你，甚至，我可以給你線索，讓你自己親自去查。”

    她心里并不覺得那些筇都遺客室跟她是一伙的，她只是她們的傀儡而已。如今夏氏皇族只剩下她一個人，夏氏皇族是不是想復國，都是她說了算的。

    那些筇都遺客想要復國，也不是為了她。

    就比如她的心腹杜笙，也曾說過，他不求別的，只求青史留名。

    “你要換什么？”冉殷的表情卻有些凝重。

    在他看來，季箬是背叛了她的勢力。

    拿她自己的勢力跟他做交易，她想要的東西，一定很了不得。

    “我要換季相一家的平安！”就在冉殷胡思亂想的時候，季箬開口說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冉殷一驚，他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    “我說，我要你功成之后，不要對季相一家人進行清算。”季箬神色認真的說道。

    她的爹娘早就沒了，若不是夢里那張畫像，她連她爹娘長什么樣都不知道。而季陵和季冉氏，給了她爹娘一般的感覺。

    就算他們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會恨她，她也要保住他們。

    這個交易，對冉殷來說，是很劃算的。

    但是他并沒有一口答應季箬，因為在他看來，這個交易對季箬來說很不劃算。

    季箬很吃虧。

    他琢磨了一番，終于說道：“我現在不能跟你做這個交易。”

    季箬皺起了眉頭。

    冉殷接著說道：“你現在會這么想，是因為你心里還把自己當作季家的女兒。你不是真心想做這個交易的。”冉殷說道。

    季箬搖頭：“我就是真心想做這個決定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能肯定，等你的記憶真正恢復了，你接受自己是前朝公主了，你不會后悔這個決定嗎？”冉殷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