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的遺體停放了五日，才大殮入皇陵。

    當日，送葬的隊伍走了整整一條街，可謂是浩浩蕩蕩的風光大葬，凌然穿著孝衣，抱著皇后的牌位走在最前面，長公主尾隨其后，皇上親自護送皇后的遺體入皇陵，隊伍所到之地，禁衛軍護在兩側，所有的百姓都跪在地上，無不稱贊皇上與皇后鶼蝶情深。

    百姓只知其表不知其內，慕歡顏也只能一笑而過。

    皇后入殮后，慕歡顏收到慕耀天寄回來的家書。

    慕耀天告知她，由于是過年，襄國舉國歡慶，而盛國的士兵卻遠離他鄉在打仗，襄國的二皇子抓住人心，在軍前奏起盛國的民謠，導致盛國士兵思鄉情濃，無法安心打仗，連敗兩場，損失慘重。襄國二皇子再三要求只要交出慕歡顏，便鳴金收兵，與盛國議和。

    慕耀天這些年征戰，乃是常勝將軍，卻抵擋不住這位襄國的二皇子楚逸塵，如果再繼續戰斗下去，風聲很快會傳入京中。慕耀天打了敗仗，更無顏回京面圣，寫此信就是為了征求慕歡顏的意見，可有好的辦法對抗襄國。

    慕耀天暫時還壓著前線的消息，但是幾個月的打仗，帶去的軍糧已所剩無幾，同時也發了一道折子，求助皇上撥軍糧至邊關。

    太子殿下屈于劣勢，再三請求到前線去送軍糧，以求將功折罪。

    這一次，凌默竟然沒有跟凌然爭，凌然順利拿下去前線送糧的機會。

    慕歡顏得到這個消息之后，便決定跟隨凌然的隊伍一同去前線。

    由于婚期延后，果然如方氏所想，慕國忠強烈要求再去前線，方氏抝不過他，只能同意，慕歡顏也要去前線的事情，家里自然是知道的，方氏便央求慕歡顏一定要好生照顧慕國忠。

    程蕓已經是慕國忠的未婚妻，年初二，兩個人見過面，感情也越來越深，臨行前，程蕓以來看望慕歡顏為由，跟慕國忠依依不舍的告別。

    黃氏也不舍得歡顏，但是歡顏已經做了決定，她也只能遵照歡顏的意思。

    慕歡顏換了男裝，扮作慕國忠的隨從，跟著凌然一塊起程。

    當日，凌然雖然騎著馬，但是隊伍中還是準備了一輛馬車，以備不時之須。

    一路上，凌然還是擔心慕歡顏，她雖然騎馬騎的還不錯，但是天寒地凍的，生怕她會著急。

    出了京城后，凌然便讓隊伍停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慕國忠，你和你的隨從到馬車上來，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慕歡顏和慕國忠一聲下了馬，馬匹交給士兵牽著，隨太子上了馬車。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，有何要事？”慕國忠是個實在人，根本就不清楚太子的心思，一本正經的問著。

    “沒事。”

    “啊，沒事？”慕國忠驚異的聲音都大了幾分，慕歡顏朝他使了使眼色，慕國忠才意識到有些失禮了，趕緊閉上了嘴。

    凌然繼續沉默，慕歡顏才抬頭多看了他幾眼。

    疲憊和悲痛全部呈現在他的眼前，杜莞月的死，杜家的毀滅，杜皇后的離世，給他的打擊并不是一般的大。他心里的難受，慕歡顏很清楚。而此時，把慕國忠和她叫上馬車，不過是不想讓歡顏太過于勞累，想到這里，歡顏的心頭還是有一絲的感動。

    至少，他是真心真意的在關心她。

    馬車一路前行，坐在車內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，卻是各懷心思。

    趕了一天路，入夜后，凌然讓隊伍停了下來，扎營休息。

    士兵們全是男人，慕歡顏雖然扮了男裝，在隊伍當中還是不怎么方便，跟著慕國忠的話，就只能跟其它人一起住一個帳篷內。

    想到這里，凌然就對慕國忠說：“本太子看上的隨從了，就讓她跟著本太子吧。”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慕國忠看向慕歡顏，歡顏朝他點點頭。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能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，你要好生侍候太子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

    慕歡顏便跟著凌然進了他的帳內。

    凌然脫下身上的披風，披在慕歡顏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天冷，別凍著了，行軍在外，也不可能備暖爐，你將就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小姐。”慕歡顏倔強的望著凌然。

    他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，他就喜歡看她堅強的小模樣。

    “我當然知道，但我也知道男人應該保護女人，照顧女人。”

    凌然打開自己帶著的一個箱子，拿出一個小手爐，燃了炭火放在里，交給了慕歡顏。

    “拿著暖暖手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說行軍在外，不能帶暖爐嗎？”

    “大的不能帶，難不成還不能帶個小手爐嗎？”

    他竟然如此細心，一絲小感動再次涌上心頭，握著手爐，暖暖的感覺瞬間從冰冷的手上慢慢散發開來。

    “過來，吃點干糧。”

    凌然拿出出門前準備的燒餅，由于天氣太冷，已經變得非常僵硬，拿在手里**的，他不由得皺起眉頭，試著咬了一口，很是咯牙。

    “這東西沒法吃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辦法，走，到外面去。”

    慕歡顏放下手爐，拉著凌然的胳膊，走到殿外，便松開了他。與她靠的這么近，他的鼻間還能聞到她獨有的女兒香，讓他一陣惶神。

    慕歡顏看到前面很多枯枝，趕緊跑了過去，轉頭喊：“你趕緊過來，咱們撿點枯枝，燃個火，把燒餅烤一烤就能吃了。”

    “果然是個好辦法。”

    拾了一堆枯枝過來，由于枯枝是濕的，燃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燃著，慕歡顏便想了個法子，從煤油燈里倒了些煤油在枯枝上，總算是把火給點著了。

    “燒餅呢？”慕歡顏看著凌然。

    “在帳呢，我這就去拿。”

    坐在帳外，燃起了火，也暖和了不少，慕歡顏把燒飯放在火堆前烤了一烤，很快燒餅的香味就散了出來，出門在外，能吃點熱的確實不容易。

    其它的士兵也紛紛效仿，卻撿了枯枝，到他們這里引了火，也燒起了那些干硬的燒餅。

    吃著燒餅，難免有些噎人，慕歡顏找了個鐵盒子，裝了滿滿一盒子雪，放在火堆上燒著。

    凌然看著她認真的樣子，不由得露出了微笑，這些謀生的技能，她都是從哪學來的？對于凌然這種衣食無憂的皇子來說，是從來都不需要做這些事的。

    “有你在，真好，也只有你這么聰明，能想到這樣的辦法。”

    “尊貴的太子殿下，這些事，我相信平民百姓幾乎都會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不是平民，你是慕家的大小姐呀。”見多的世家小姐的嬌貴，慕歡顏的堅韌和智慧才是最吸引他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水開了，我找個杯子給你盛一杯。”

    慕歡顏到帳內尋了個杯子出來，舀了一杯水給正在啃燒餅的凌然。

    凌然接過杯子說：“明天咱們干跪自己燒飯了，這不是帶著這么多糧食嗎？我怎么這么笨，竟然只想到要啃硬燒餅，我好像沒有準備大鍋？”瞬間又有了點小失望。

    “算了，糧食還是留著給前線打仗的戰士們吃吧，咱們湊和湊和就過去了，也就幾天的時間而已。”

    吃飽了飯，慕歡顏隨著凌然進了帳內，帳逢不大，凌然的條件算是最好的了，可是單獨住一間，其它的帳內都是能擠則擠。但是帳內只有兩床被子，睡覺又成了個問題。

    “歡顏，你去睡吧，我在這里靠一靠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這怎么行呢？這一種舟車勞頓，不睡好覺哪有體力？”

    正愁著的時候，慕國忠抱了一床被子過來，他就是擔心慕歡顏是女兒身，跟太子在一起不方便，這把自己隨身帶著的一床棉被拿了過來，上過前線一次，算是有了點經驗，士兵們基本出征的時候，都會隨身帶上一床棉被的。

    “這個給你，我跟他們湊合湊合就行了。”慕國忠把被子交給慕歡顏，就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凌然從慕歡顏的手里搶過被子，說：“我用這個就行，你去那里睡。”

    慕歡顏知道就算她再推脫，凌然也不可會同意的，就只好走到原本是太子該睡的地方躺了下去。

    凌然剛是拿著慕國忠送來的棉被，一半鋪一半蓋，躺了下去，終于可以有機會這么近的跟她相處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強有力的跳動著。

    外面的士兵也漸漸入睡，帳內安靜極了，凌然雖然閉著眼睛，卻還是沒有進入夢鄉。

    慕歡顏何嘗不是一樣，她這會兒也沒有辦法安然入睡。

    許久，慕歡顏喊了一聲凌然，你睡著了嗎？

    她竟然也沒有睡？凌然沒有回答她的話，讓歡顏以為他睡著了。

    見凌默沒有反應，一定是睡著了，慕歡顏坐了起來，拿著被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跟前，把被子蓋了他身上。

    傻丫頭，真是個傻丫頭。

    慕歡顏替凌然蓋好被子，才回到自己睡的地方，她脫下凌然披在她身上的披風，蓋在身上。

    凌然悄悄的用余光看到慕歡顏蜷縮著的瘦弱身子，眼角竟有了熱熱的感覺。

    歡顏，此生我凌然的心只為你一個人而跳動。R115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