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時十分，未名湖上漫起了氤氳的霧氣，將整片湖水籠罩起來，隱隱約約中，有漣漪蕩漾，正是初夏時分，接天蓮葉無窮碧，在霧氣中時隱時現(xiàn)。

    就在這寂靜的湖面上，一葉扁舟從蓮葉中飄過，穿過碧葉連天的湖面，直到深處，驚起一灘鷗鷺。

    小小的畫舫擺渡過蓮花的海洋，日光斜，撒進了畫舫內(nèi)，就在這一刻，一只雪白的素手挑開了畫舫上的絲簾，露出那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。

    墨舞看向船外，眉間帶著淡然，朱唇輕啟，她小聲的說道：“每一日我都會來這里，也只有這湖面，才是真正的安靜的。”

    筱燕在她身后，端著茶水，聞言接著墨舞的話說道：“我家小姐除了美貌，更是多才多藝，彈得了一手好琵琶，也能能歌善舞，而且還沒彈奏古琴。”筱燕得意的說著，雙眼得意的看著陸凡，譏諷道：“不知道陸公子會些什么？”不知道為什么，筱燕就是看陸凡不順眼，或許是在酒館中陸凡留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差了，她暗地里以為他配不上自家的小姐。所以在出言譏諷。

    墨舞制止了筱燕，道：“筱燕，你少說兩句，我會的那些，在陸公子面前，不值一提，說道多才多藝，陸公子才是集大成者，墨舞可不敢班門弄斧。”

    筱燕不服氣的撇了撇嘴，顯然是不服氣，撒嬌道：“小姐怎么老是偏袒這個家伙，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人。”

    陸凡笑而不語，墨舞搖頭，她性子隨和，也不怪筱燕，而是不理她，對著陸凡道：“這幾年閑來無事，就學(xué)了一些東西，打發(fā)時間罷了。不敢在你的面前獻丑的。”說完，墨舞挑起簾子，坐在了船舷上，任憑湖面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衣袂。墨舞迎著湖面的微風(fēng)而坐，秀發(fā)在風(fēng)中飄起，拂過陸凡的臉，淡淡的幽香彌漫在心田。

    陸凡享受著一刻的安寧，笑道：“你要還是獻丑，那還有誰敢說不是獻丑？想當(dāng)年在仙域，你一曲《琵琶行》傾倒眾生，奪下了十二仙釵的殊榮，當(dāng)年多少人為你傾心。”

    墨舞抬手撫摸著自己的雪腮，微笑道：“那么你呢？當(dāng)年的你，一曲《鳳求凰》挑逗神木天都的公主，那時的你，又傾倒了多少女子？”

    陸凡聞言苦笑，當(dāng)年年少輕狂，不知深淺的挑逗神木圣女，結(jié)果弄得天下聞名，沒想到十年了，墨舞還會拿來取笑自己。

    看到陸凡苦笑，墨舞轉(zhuǎn)過頭去，此刻船內(nèi)的筱燕和筱蘋已經(jīng)驚呆了，陸凡和墨舞的對話雖然很平淡，但是對他們來說，卻是晴天霹靂般。十二仙釵，神木圣女，那一個都不是她們敢去想象的。

    “想象當(dāng)年的十二仙釵，何等的輝煌，何等的美麗，動人心弦。只是十年了，早就各奔東西，了無音訊了。”墨舞深深的嘆息。“五年前，楚凌瑤嫁給了她的師兄。去年柳若安隨著心愛的人一起歸隱山林，從此沒了音訊。當(dāng)年的十二人都開始有了歸宿，只是不知道，我的歸宿，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陸凡的心莫名的一跳，但是他還是岔開話題道：“今年又是十二仙釵角逐的一年，相比也和當(dāng)年一樣，被載入史冊。”

    墨舞聞言笑了，“聽說這一次的第一仙釵出自你們的風(fēng)月天都，她是玄月殿殿主的獨女，明玉雪，你可否認識？”

    陸凡當(dāng)然知道，兩個月前，明玉雪去了仙域，奪得了十二仙釵魁首的位置，當(dāng)時陸凡等人還慶祝了好久。想到明玉雪，陸凡臉上浮現(xiàn)了一縷笑意。“豈止是認識，她那一曲《九曲風(fēng)月》還是我?guī)退V寫的，否則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拿到第一釵的位置？”

    “你就得意吧！”墨舞笑罵一聲，繼而坐下來，說道：“不過明玉雪贏得也很險，神木天都的小公主此刻也是十分的出色，叫做木柔，你認識她嗎？”

    陸凡想起了當(dāng)年在仙域的一面之緣，點頭道：“自然是認識的。”當(dāng)年那個刁蠻可愛的小女孩，不過十三四歲，想來此刻也長成了傾國傾城的美人了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聊了這么多了，我也不廢話了，你且聽我彈奏一曲。”墨舞含笑在船舷邊坐下，小聲道：“筱燕，將我的琴給我。”筱燕點頭進了畫舫，不久之后就取出了一張古琴。陸凡看了一眼，叫道：“好琴，這可是名琴“鳳凰”？”

    墨舞含笑點頭，輕聲道：“不愧是琴中的大家，一眼就看出來了。”

    陸凡微笑著，正要說些什么的時候，只聽到腦海中響起霖仙蕓急切的聲音。“快點，問她，問她這琴是從哪里來的！快點問！”

    陸凡詫異的一下，旋即，他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(yán)重，霖仙蕓一向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，但是此刻陸凡明顯的能感覺到霖仙蕓語氣中的驚駭，甚至還有些顫抖！

    陸凡問墨舞，墨舞皺起了眉毛，想了想，說道：“這張古琴是烈焰天都中的一位前輩送給我的，大概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，那一年我入世不過才十幾年，記的不是很仔細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，你還記得那位前輩的樣子嗎？”陸凡焦急的問道，這是霖仙蕓吩咐的，陸凡此刻能顯著的感覺到霖仙蕓的急切。于是問道。

    “摸樣嗎？”墨舞揉了揉額頭，繼而點頭道：“還有些映像，我記得那是一位女前輩，身材很高挑，差不多比小凡你還要高，一身黑色的衣服，很美，但也很冷，她的眼神中好像沒有一絲感情，啊！對了，她的眉間有一顆美人痣，很明顯的！”

    “真的是她！她竟然還沒死，她真的還沒死！”霖仙蕓在此刻驚叫起來，完全是一副陸凡之前沒有見過的樣子。陸凡驚訝的問道：“她？她是誰？”能引得霖仙蕓如此的失態(tài)，這個給墨舞古琴的女子一定來歷不一般。這一刻，陸凡突然想起當(dāng)年霖仙蕓給教自己識琴的時候，曾經(jīng)提到過鳳凰古琴，但是霖仙蕓似乎是在顧忌著什么，一直閃爍其詞。

    陸凡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著秘密，但是霖仙蕓不想告訴自己，必定有著她的原因。

    “她？她是誰？”陸凡在內(nèi)心暗暗的問著霖仙蕓，與此同時，墨舞也是問出了這一句。

    霖仙蕓沉默了一下許久之后，她才緩緩?fù)鲁隽艘痪湓挕！八且粋€從墳?zāi)怪信莱鰜淼娜恕?/br>
    陸凡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，再一次小聲的問道。“她是誰？”

    霖仙蕓的身影在陸凡的腦海中出現(xiàn)，只見此刻的她一臉凝重，甚至還帶著一絲畏懼。許久之后，霖仙蕓才開口說出了哪一個禁忌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夢飛燕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！”墨舞的臉色在此刻已經(jīng)變了，變得蒼白，她小聲的說道：“怎么么會是她？”墨舞連連搖頭，不過很快，墨舞就將這些驚訝拋出了腦海。

    “不管那位前輩是誰，此刻我已經(jīng)不再問世事，此刻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罷了。”墨舞低眉信手，雙手撫摸過古琴，素手按住琴弦，輕輕的扣動。

    “當(dāng)年你一曲《鳳求凰》傾倒了仙域中的所有女子，今日，我也為你彈一曲《鳳求凰》。”墨舞眼中泛起了靚麗的神采。

    琴聲起，蕩漾在這氤氳霧氣的湖面，一層層的傳開，正是《鳳求凰》的音調(diào)。墨舞的技藝可謂是爐火純青，短短幾個音符，似乎就能動人心神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墨舞朱唇輕啟，輕聲的唱到。

    “有美人兮見之不忘。一日不見，思之如狂。

    鳳飛翱翔兮，四海求其凰。

    無奈佳人兮，不在東墻。

    將琴代語兮，聊寫衷腸。

    ……”

    這一曲鳳求凰，本來是男子為了追求女子所寫的，但是此刻墨舞唱出來，竟有著另一種韻味。墨舞的雙目微微開合，妖紅的衣袂在微風(fēng)中飄舞，好似一場霓裳羽衣舞。

    筱燕和筱蘋坐在了的身側(cè)，靜靜的聽著墨舞的歌聲，琴身。每一個音符，都好像是在吟唱，都是一首唱不完的歌曲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陸凡仿佛忘記了一切，他的眼中，此刻只剩墨舞和她的琴聲。

    鳳求凰，鳳求凰，到底求的是什么？陸凡知道，這是墨舞在表露心跡，墨舞不是善于表達的人，她的性格注定了她不可能太過于露骨的表露心跡。

    陸凡何曾不懂墨舞的心跡，十年前，在玉亭山上，兩人早已動情但是只有在此刻，墨舞第一次表露心跡。

    陸凡的手拂過手上的戒指，光華一閃，秋籟琴出現(xiàn)在他的手中，那也盤坐下來，合著墨舞的琴身，他的琴身也一起加入了。陸凡所彈的，也是那一曲《鳳求凰》。

    “有美人兮見之不忘。一日不見，思之如狂。

    鳳飛翱翔兮，四海求其凰。

    無奈佳人兮，不在東墻。

    將琴代語兮，聊寫衷腸。

    ……”

    兩人兩琴，兩種截然不同的音質(zhì)，鳳凰琴的清脆和秋籟琴的深邃，相映成趣，歌聲中的金風(fēng)玉露，在那一刻便勝過人間無數(shù)。

    琴聲落，如兔起鶻落，一音余聲留在湖面，久久方散，陸凡和墨舞相視一眼。

    笑，兩人同時笑起來，墨舞能那銀鈴般的笑聲，隨著陸凡爽朗的笑聲，一起回蕩在天地之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