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九章 第九層
長安定定的站在奈何橋前,一抹悲傷的心念油然而生。這股悲傷并不屬于他自己,但發乎于心,就連他也被這悲傷所感染。 “花開無葉,葉生無花,浮生若夢夢蹉跎...“ 幾聲喃喃囈語,由心而生,不知不覺就念了出來。 黯然,憐遠。 伴隨著一聲沉沉的嘆息,腳步開始往奈何橋上踏上去。 橋下,是一望無際的深淵,伴隨著這一步落下,一聲清澈的鐘鳴響起,悠悠之音,浩蕩幽冥。 耳畔,無數光影閃過,這一生走過的心心念念,都在眼前掠過。 “歲月蹉跎,浮生若夢。” 長安搖了搖頭,聲音透著幾許悵寥,眼神卻直直的看著前方的路。 心神在這一刻顫動了一下,一道光影就這么從他身體里走了出來,漫步于身前的橋上。 “青天仙主?” 長安望著那道背影,忍不住驚道。 走在眼前的女子似是一陣青煙,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她吹散。 步履闌珊,步意沉緩。 “咦!” 一聲驚呼,長安忽然發現,青天仙主幻現出來的靈魄身旁,也有無數光影閃過。那些光影,似乎就是青天仙主的記憶,此時一一呈現在他的眼前。 一淚低垂,漫天花雨,花色明艷無方,卻無葉相稱。 一條道路,晦暗無光,幽晦暗沉,通往黑暗深處。 一個玲瓏少女,雙足赤裸,踏步其上。 道路盡頭,是一汪血黃色河流,蟲蛇滿布,腥風鋪面,無數厲魄孤魂在河水上飄蕩。 而這個少女,卻毅然涉足其中,任由河水腐蝕其神、孤魂野鬼傷害其身。 污濁的波濤也不能擋住她的腳步,就這么毅然決然,橫淌而過... 眼中忽然傳來陣陣劇烈的疼痛,冥冥之中,似乎有什么阻止了長安的窺探。 過了稍餉,眼睛才恢復知覺。除了空氣中蕩漾著悲傷、空靈的氣氛,青天仙主的靈魄已經不知去向。 橋依舊是那方石橋,卻少了那份獨特的意境。身子似乎也在此刻恢復了掌控,長安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,除了黑壓壓一片,再也沒有半點痕跡,隨后轉過身子,直接朝著第八層漫步走去。 石橋盡頭甬道里,有一扇木門,上面已經染了一層厚厚灰塵,隱約透著些朱紅色,一對明晃晃的銅環掛在門中央,看上去厚重異常。 “嘎吱...” 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,長安將木門緩緩推開。伴隨著木門推開,腳下的地面突然傳出一陣劇烈的顫抖。 鐵血皇城的夜空,月光璀璨,千古寂滅的萬緣塔,忽然隆隆作響,自下而上,隨著月輝照射過來,塔身開始綻放出熾烈的光芒。 第一層、第二層...一直到第八層方才停了下來。在萬緣塔的光芒下,整座鐵血皇城都被染上明亮的顏色。耀眼的光芒,宛如神跡一般,不知多少修士朝著萬緣塔匯聚過來。 萬緣塔作為鐵血皇城一處機緣之地,已經在此地沉寂千古,此時突然變動,不知驚起了多少波瀾。 “是誰踏足了萬緣塔第八層!” 一間明晃晃的大殿之內,幾人皆張望于萬緣塔,這幾人氣勢外放,周身浮現出尸山血海的異象,一看就是殺戮深重之人。 “萬緣塔!難道又要變天了嗎?” 客棧的老板娘明眸閃動,望向萬緣塔的方向。 鐵血皇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坐著一個年入古稀的老人,老人身形佝僂,雙眼空洞竟連眼珠子都沒有,卻依舊抬頭望著萬緣塔的方向。 “你回來了嗎?”老人聲音顫抖,說不出是悲傷還是難過。 萬緣塔的顫抖之持續了幾個呼吸,長安此時怔怔的站在門下,仰望著第八層的場景。 眼前,并未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場景,反而有幾分蕭瑟涼薄,一層淡淡的迷霧遮蓋了視線,直到將法力蘊于雙眼,方才將迷霧里的場景看清楚。 遠處的虛空中,立著數不清的石碑,這些石碑看似普普通通,甚至與尋常石碑并沒有任何不同。石碑上銘刻的碑文,一筆一劃深雕穩雋,透著幾分悲壯的意味。 “難道這些都是墓碑?” 漫步上前,終于將碑文上的字眼看清楚,碑文上居然是銘刻的是一個個名字,只有墓碑而不見墳冢。 “萬緣塔第八層竟然是一片墓林,其中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秘密。” 隨著一步步深入墓林,長安似乎也被這股悲慟的氣息所染,情緒變得無比沉重。每一方石碑,都有一個故事,這片墓林,承載的只怕是一處上古秘辛。 “青天仙主的墓碑!” 不遠處,有一方墓碑看上去與其他墓碑無異,只是墓碑上的銘文卻與其他碑文大相徑庭,墓碑上雖然只有青天仙主四字,但放眼看去,字跡如芒刺眼,一筆一劃似乎包含著無數怒意。 “咦?” 長安一聲驚嘆,青天仙主的墓碑對面,也立著一方墓碑,兩塊墓碑相隔極近,相對而立。 “天華!” 墓碑上,雖然只有簡單的兩個字,但卻讓長安有種熟悉的感覺。兩個字中,流露出一絲劍意,仿佛是這個名字與生俱來。 “斷天涯!”長安喃喃幾聲,陡然想起斷天涯下,曾窺見的驚天一劍,那個身形把持著幽冥兇劍的男子! “莫非那男子就是天華!如此看來,這些墓碑定是上古就存在于此。只是不知道這些墓碑到底是何人所立。連青天仙主與天華這等存在都隕落,當時的戰況究竟何等的壯烈!” 走了半餉,除了漫目的墓碑,再無其他景致。墓林似乎沒有盡頭,延伸不知多少距離。直到一束光輝在虛空中降下,長安方在在那股悲傷的意境中清醒過來。 光輝中有一條路,通往虛空之中,隱約可見路的盡頭似乎連接著另外一個空間。 “這應該就是通往第九層的通道了。” 長安抬頭望了一眼,并未有太大的驚喜,只是緩步踏足其上,往那片虛 空中走去。 路上,依舊有一方石碑,只是不知為何,石碑被人斬成了兩半,倒在一旁。長安并沒有半分猶豫,直接踏過石碑,走入第九層當中。 進入第九層,長安身子卻是一緩,身前的空間驟然縮小,入眼處就是一間小小的石室。石室外,一點點月光飄灑過來,隱約還能看見鐵血皇城的影子。 “萬緣塔的頂層看來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。” 長安打量了四周幾眼,除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石室,并未看見有什么出去的通道,此刻就像處于一個密閉的空間內。 透過小窗往外看去,整個鐵血皇城盡收眼底,散落于各處的月光以這座塔為中心匯聚,鐵血皇城就如同一個蟄伏萬千的兇獸,釋放出無盡的洪荒之息。 漫天的月光傾瀉而下,匯聚于萬緣塔,萬緣塔一到八層已經被濃郁的流光所染,并且其中的光亮還在不停的激增當中。終于塔身的亮度似乎到了一個極限,全部朝著第九層開始匯聚。 這片荒野之中,升起了第二個月亮,以鐵血皇城為中心,綻放出無盡的月精之氣。 第九層石室當中,無數光亮緩緩滲入,在石室當中,匯聚成一個點。 看著眼前的異象,長安心中卻是一冷,伴隨著石室中的光亮越來越濃郁,凝聚成的那個點卻呈現極端的黑色,這種黑暗可以吞噬一切光芒,甚至連眼神都要塌陷在黑暗當中。 隨著屋內的光亮開始緩緩褪去,那個黑點已經化為了一枚不大不小的勾玉,除了深沉的黑色,隱隱約約還有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。 “九離勾玉!” 一道聲音驟然在心底升起,手上那處梅花印記投射出一道光芒,隨后一方銅棺從光芒中緩緩浮現,銅棺上,靜靜的坐著一個人影。 “易前輩。”看著這個人影,長安忍不住驚道。 那道人影只是將目光投向石室中央的那枚勾玉,緩聲到:”千年種道,沒想到卻在死后了卻心中余念。“ “敢問前輩,這九離勾玉是何物?” 勾玉身邊,所有的光源已經消失,勾玉的氣息開始變得凝實。 易滄瀾望了長安一眼,眼眸之中沒有絲毫情緒,只有一股虛淡的意境。 “這座城都,上古時期喚作鐵血魔城,乃是天地之間僅存的幾件造化靈寶之一。九離勾玉是鐵血魔城的核心,誰能掌控九離勾玉,就能掌握整座鐵血魔城!” 易滄瀾一聲輕嘆,道:“鐵血魔城,曾是上古魔神妄離的府邸,后來被魔劍天華與青天仙主合力斬殺,鐵血魔城隨后被青天仙主所掌控,以至于到了如今這般局面,其中緣由牽扯過深,我也只是了解一二!” 易滄瀾轉眼看了長安一眼,道:”萬緣塔,奈何橋,當年我也曾試圖踏過奈何橋,但奈何橋上有青天仙主的意念,只有她本尊才能走過那座橋。是故我遍尋天下,尋找青天仙主的仙身,只想登臨第九層,掌控九離勾玉!” 長安點了點頭,易滄瀾與歸一道人雙雙寂滅于仙主墓前,原來還有這番因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