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云水禪心
這種狀態是蘇柔兒始料未及的。 下意識的伸手捂胸,再低頭一瞧,果然那粉色的衣服已經開了襟,敞露出她內里穿套的那件翠色衣衫,實在令她尷尬的想要尋個地縫鉆進去! “咦,楊姑娘你熱啊?”身邊的妖顏此刻竟然開了口,弄得蘇柔兒一愣,抬頭瞧看,就看見那狐貍媚眼里,卻是清澈的清明,萬沒有一絲的調笑之色,當下蘇柔兒淺笑了下,只能順著點頭:“啊,是,是啊!有些熱……”言罷想要把這該死的小號衣裳脫下,卻又覺得在男子面前脫衣不合適,可要穿上吧,盤扣的盤繩已經破裂,就算她散氣穿衣也是不成,只能將就的拿手扯著衣襟,想著還是趕緊閃人算了。 “那熱了就脫了唄!反正我們還要討論下琴曲,少不得和你比劃比劃呢!”面前的美男說著一側身指了旁邊的琴架,蘇柔兒這才看見有琴在此,可她現在這樣,總不能就這么敞著衣裳和他論琴談曲吧?只得急忙的言語:“那個,多謝葉二少抬愛,只是,我,我一個姑娘家的,不好與二少相近,所以……” “這有什么?你我以琴會友,以曲論道,可是很平常的事兒啊!想我在福明山上,終日里琴為友,書為師,棋為伴,畫為侍,這是何等的愜意?姑娘不必這般計較,來來來,咱們論論琴曲!”葉二少說著竟是伸手就抓上了蘇柔兒的胳膊,拉著她往琴架后去。 蘇柔兒傻了眼,想她在異世生活也有二十年,見慣了這里的男尊女卑,男女有別,如今竟被一個男人這么隨隨便便就扯了胳膊,她真得很想問兩句:您真的是世家之子?您可有家教否? 下意識的她想甩掉他的手,并保持合理的距離,但琴架就在跟前,還不等她甩呢,兩人都到了琴后,葉二少直接松了她的胳膊,跪于琴邊便是抬手撥弦:“你今日彈得曲子,我還是第一次聽,可聽聽我記得對不對?” 言罷,琴弦已動,音律潺潺如水,倒把蘇柔兒弄得一愣,有所心驚:不好,我那時只顧著不出岔子,就彈了最拿手的曲子,可那曲子此時尚未有啊,這不會惹來麻煩吧? 心思亂亂里,曲子已入佳境,清風拂云,葉語相訴,那意境倒比她這個常彈的還多了一次禪意。 蘇柔兒望著他,先前的不安已經丟開,只詫異的端詳著他,心道此人應該智商極高,又或者記性悟性都是極好,竟是聽了一遍就彈的不錯音不搶拍,更加難得是,給予這曲目很大的空靈之感。 曲子末音輕繞,修長的手指按壓了琴弦,他抬起頭看著她,狹長的眼里竟透著一絲得意:“如何?” 蘇柔兒點點頭:“葉二少真是厲害,只一遍你就彈的如此流暢,叫我這個先彈之人敬佩之余也有些汗顏!” “汗顏?這是為何?難道是我理解錯了?”他微微的皺起了眉,似個孩童般問話,卻又透著認真。 “不,不是錯了,而是透徹,比我還要透徹。” “那敢問這曲子是個什么名?出自哪位大家?”他好學般的追問,蘇柔兒只得笑笑:“這曲子叫做‘云水禪心’,是我以前聽別人彈起,學了許久才學會的,至于是誰的手筆,實在不知。” “哦?那你是跟誰學的?” “一個,琴師。”蘇柔兒順口胡謅:“很多年前的事兒了。” “那這個琴師一定很厲害,我要去拜訪他!” 蘇柔兒悻悻的笑了下:“這個,看緣分了吧,他是,是一個走南闖北的琴師,相信您一定有機會遇見他!” 葉二少笑著點頭:“一定會的,誒,來來,你再給我彈彈這曲子吧,我總覺得細節處還要推敲下,也許可以寫個曲譜出來!” 蘇柔兒萬沒想到這人還來了勁兒,想要推辭,那人竟是一伸手就把她扯到了琴架后,未提防的她,自是一下跌進他的懷里,又急忙的撐身坐正,這心里就慌亂起來,可人家卻是一副啥事都沒有的神情望著她:“盈袖姑娘,你快彈吧!” 蘇柔兒跪在了他的身邊,腦袋里卻糾結成草:這人怎么臉不紅心不跳的啊,這樣親近若是被人瞧見可…… 想到這里她趕緊起身開口:“不好意思啊葉二少,我還有事,就先行告……”她的意思是說完就走,雖然這里丟人丟的是楊家小姐盈袖的臉,但是這個樣子要是被人撞見,可不是好事,卻不料話還沒說完,就聽見一溜細細的跑步聲,下意識的抬頭去看,就看到一身小姐打扮的少女往這邊沖了過來,她定睛一瞧還真是盈袖!當即有些傻眼,不知她是什么意思,更不知自己該怎樣才好,而那邊葉二少也看見來了人,起身相望,那盈袖則踩著臺階沖了上來,結果一眼瞧到葉家二少,那眸子便是直勾勾的了。 “嗯?”葉二少望著面前這個雙眼發直的丫頭,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:“怎么?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?” 盈袖立刻低頭一笑,臉頰頓時發紅:“才沒呢!”她嬌滴滴的說完,眼一下就掃到跟前蒙面蘇柔兒,竟是一把將她拉過就扯下了她的面紗:“好了,先生,你別蒙著了,這會兒換我了!你快回去吧!” 面紗被扯掉,蘇柔兒素顏之色顯露出來,與這嬌滴滴的豆蔻小姐相比,自然是容貌黯淡,她只能應著轉身要走,卻不想有人一把拉上了她的胳膊:“別走啊!” 回頭望去,拉著她的正是那葉家二少,狹長的狐貍眼里竟透著亮色,但只是一瞬卻又清澈無比,讓蘇柔兒都疑心那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,又或者反光。 “你……”盈袖詫異開口,但葉家二少更快開口:“這是怎么回事啊?為什么她要走,為什么你要留?誒,你是誰啊?” 盈袖立刻挺直了身子:“我叫盈袖,是楊家的小姐!” “你是盈袖?那她呢?”葉二少的手還是沒松開,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蘇柔兒,滿是好奇。 “她啊,是我的女先生!”盈袖說著眼已經落在了葉二少抓著蘇柔兒胳膊的手上,當下蘇柔兒一甩胳膊,掙脫出來后退一步,只得對著這位葉二少福身行禮:“金柔見過葉二爺!” 葉家二少傻傻地看了看她兩人,而后伸手撓頭沖著蘇柔兒發問:“你不是小姐嘛,怎么又變成女先生了呢?” 蘇柔兒看了眼盈袖開了口:“還請葉二爺見諒,我是小姐的女先生,只因小姐先前肚子痛,賓客又至,耽誤不得,不得已我才代替了小姐迎客彈曲,以免小姐和楊家失禮有慢怠之嫌;時才本是要回去換了小姐出來的,卻不想被丫頭喊到此處,還以為有什么事呢,現在既然小姐已經好了,來了,那我就,告退了。” 說完,蘇柔兒立刻躬身后退,眼往盈袖處掃,就看到盈袖手在背后向她比劃了個大拇指,于是她心中安定,立刻轉身下了臺階疾走,耳中就聽到盈袖已經同葉家二少言語起來:“你就是青城啊!” “是的,我是叫青城。” “剛才的事,你可要為我保密啊!要是被我爹知道了,定然怪我怠慢貴客呢!” “哦,好!” “對了,聽說是你主動找我的,找我做什么?” “啊,哦,那個,剛才被琴曲感動,是以想論論琴技,可是現在……你也懂琴吧?” “我?啊,懂是懂,不過,不過我們不說琴,我們,我們說說詩詞吧!” “詩詞?也好啊……” 蘇柔兒從廊口走出來,對話之聲也小了許多,她站在口子上,小心的往內瞧了瞧,就看見盈袖伸手扯拉著葉青城的胳膊往觀花閣周圍拉,口里還背誦著她事先叫她背下的長篇詩詞《牡丹芳》。 在盈袖口口聲聲的背誦里,葉青城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,被她扯著在花道上走。蘇柔兒越瞧越是覺得奇怪:這個二少到底那點值得楊老爺說的天大的好處? 搖搖頭,不解的離開往西苑去,進了院,就瞧見花mama不安的在院子里轉,趕緊上前招呼,花mama一把拉上了她的手,小聲詢問:“沒出岔子吧?” 蘇柔兒將花mama的手抹下,快速的脫下了套著的衣裳放進她的手里,而后站定身子,似個先生的樣子小聲說到:“人前沒露出馬腳,時才倒是被盈袖在那個葉家二少面前戳穿了我替她的事兒,這到底怎么回事?先前不肯來,這會兒的突然又來了?” “嗨,她思量著是個庶子,根本沒心思理會,你一走,她就回去逼著丫頭芳兒脫了丫頭的衣裳給她,自己脫下衣裳來抱著沖去找你,我也是催她出去見客的時候才知道她玩了把戲,嚇得我趕緊要去尋你,她倒回來攔著我說沒事,我也不好太顧著你,就一道陪著在院里。” “我沒怪你的意思,只是好奇她既然沒興趣怎么又打扮好了過去,那份對葉二少的親近,我瞧著,可……” “還不是那些丫頭,瞧見葉家二少的容顏,跑回來嘰喳,說著如何的比女人還妖還媚,把小姐聽得好奇就要過去,到了院口,又聽說葉二少相請了小姐到閣里去,這才急忙叫著我給幫忙梳妝打扮了出去。” 蘇柔兒聞言點點頭:“看來這人好看到一定程度,還真是能叫迷者丟盔卸甲,連固有的堅持都不要了!”說著她沖花mama一笑:“花mama,你說這楊老爺干嘛非要小姐和這二少在一起?到底跟了他,能有什么天大的好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