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8章 解藥
又過了半個時辰,雨終于停了。我終是松了一口氣,叫人熬了姜水,送到燕子寧的寢宮去,我做的,只能是這些。誰知,燕子寧還是不肯回來,還站在元湖邊。 安公公急壞了,在元湖與承坤殿兩邊跑: “娘娘,你快去勸勸,皇上只聽你一個人的話?!?/br> “娘娘,皇上這樣下去,非病了不可?!?/br> “娘娘,你就這般狠心么……” 已經是午時了!心中嘆息一聲,燕子寧怎么就這般執拗?跟個孩子一般見識。虧他還是皇上呢!他以為這樣,就能感動太后了么? 太后這次,非置我于死地不可。 起了身,攜了清芙的手出來。到了外面,想不到,下過雨后,冷意是這般清晰的襲身而來。 我離元湖遠遠站著,并不上前。在燕子寧身后,站了不少嬪妃及各宮主子,都離燕子寧遠遠的站著,真是沒有敢上前去勸的人。 燕子寧站在湖邊,那件龍袍早已濕透了,他的身上,發上,全濕了,水珠沿著頭發,一滴一滴地流下來。他卻一動不動地,雨點大滴大滴從他身上滑落,都仿若未聞。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了,心中卻十分惱火,他不知道他是皇上么?他淋病了,太后就服軟了么? 這個笨蛋!這個豬! 文妃站在最前面,遠遠瞧見了我,目光肆意落在我的肚子上。眼內,染上了帶著怒意的妒忌,那般的不加掩飾。她的孩子沒有了,所以見不得別人有孩子。燕子寧沒少召幸她,肚子卻一直不見動靜。 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她的肚子上。文妃這輩子,都別想有孩子了。除非太后死了,或是她那個靠山將軍爹爹死了。 安公公見我來了,原來擔憂的臉上,漸漸的有了笑意。可很快又換上苦瓜臉,因為,我并不打算上前。 可偏偏,雷聲過后,雨又夾著風灑了下來。我撐著傘,不由伸出手去,接住從油傘上流下的水珠兒,再看著它們,慢慢從手中流走。抬眸,見雨點不停地打落在湖面上,暈開一圈又一圈的漩漣,煞是好看。冷風吹來,輕輕搖晃著湖面的荷葉,一波又一波,連綿不絕。 還有一個人和我一樣遠遠站著,容妃!她恨恨地瞧著我,終是撐了傘向燕子寧走去。 我松了一口氣,扶了綠芙、清芙的手,回了承坤殿。 令我意外的是,容妃也沒能把燕子寧勸了回來。 直到晚上,太后也沒有回宮。 這一夜我都沒有睡。我遠遠站在元湖邊,陪著燕子寧站著。直到重重的暈眩襲,我暈倒后,綠芙、清芙等才我送回承坤殿。 燕子寧沒有去上早朝,只一直站在元湖邊,一動不動地站著。我的心慢慢地痛了起來,他不要命了么?為了我這樣一個女子,值得么? 太后,就真的這般狠心么? 直到辰時,南宮門大開:“太后回宮——”一聲拖得比一聲長,傳遍整個皇宮。 我喝了安胎藥,坐在殿內等待太后的光臨。她雖然去了元湖邊,但不是她一句話就能把燕子寧勸回來的,除非,她交出解藥。 果然,不到一刻鐘,太后便扶著宛兒的手到了承坤殿。太后瞧見我,上前一步,抬手就給了我一個巴掌,怒道:“你不是還未死么?就不知道去勸勸?” 我瞧著太后的怒目,淡淡的道:“太后不是也去了么?你都勸不回來,更何況奴婢一個庶人?” 太后一時語塞,只狠狠地瞧著我,那犀利的目光,恨不得將我撕成碎片,道:“你休想通過皇上取得哀家的解藥,這一次,哀家絕不手軟?!?/br> 我迎上她犀利的目光,淡淡一笑,道:“皇上的脾氣,太后比我更清楚!” 顯然,這一句話對太后起了作用,太后瞧了我一眼,緩了緩語氣,道:“你若將皇上勸回來,哀家會考慮留下你的孩子。” 我心頭一震,緩緩伸手撫上小腹,半晌,睨視著太后開口:“太后,解鈴還需系鈴人!——這個孩子,我根本不打算將他生下來?!?/br> 太后怒不可遏,大聲喝道:“你敢!這是我燕氏的骨rou?!?/br> 我悄然收緊廣袖中的手,燕子寧登基四年,還未有帝裔,太后怎能不急?朝太后微微一笑,道:“連死都敢,還有什么不敢的?” 太后怒道:“你——,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,枉皇上白白龐愛了你。” 我淡聲道:“太后有時間與我一個將死的人周旋,還不如趁早將皇上勸了回來。”我下遂客令,知道太后不會交出解藥,也懶得周旋。 太后臉色很不好看,瞧了宛兒一眼,道:“哀家說了這么多,也渴了。來人,上茶來。” 綠芙端了茶上來,宛兒并不伸手去接茶,太后已伸出手來接茶,綠芙只得徑直將茶遞給太后。我正兀自奇怪,忽然見宛兒伸出腳來,輕輕拌了綠芙一下,我暗叫不好,綠芙腳下已一滑,整杯茶倒在太后身上。 我捏緊心中的秀帕,心中已是咬牙切齒。太后,她知道我在乎什么,她總能找到我的死xue。 太后大怒,喝道:“來人,將這個不帶眼的賤婢拖下去——” 我迅速打斷她:“拖下去關起來,一個月不準吃飯、喝水?!?/br> 太后直直瞧著我,微笑道:“不,拖下去,立即杖斃!” 綠芙臉都變了,緊緊咬著唇,并不求饒。只因她知道,求了也是白求。 眼睜睜瞧著進來兩個人,就要將綠芙拖下去。我對上太后微笑的目光,道:“太后,奴婢剛剛想到一個可以令皇上回來的辦法,不知太后要不要聽聽?” 太后的怒色緩和了些,滿意地點了點頭,道:“什么辦法?” “只需派人去說一句話,皇上就會立即返回乾承宮?!蔽仪浦蟮难劬Γ従彽莱鰜?。 “什么話?宛兒快去。”太后急道。 “這句話,需得綠芙去傳。別人去了,一定不行??删G芙如今是戴罪之身,如何是好?” 太后冷冷一笑,道:“皇上若能回來,哀家允她將功贖罪?!?/br> 我松了口氣,在綠芙的耳朵邊輕輕說了句話,綠芙便飛跑出去了。只一會兒,前頭就傳來皇上擺架回宮的消息。 太后瞧我一眼,冷嘲熱諷:“惜妃就是惜妃,就算是廢了位分,只一句就能將皇上勸回來。哀家倒十分好奇你說了一句什么話?!?/br> 我的嘴角牽起清冷的笑容,笑意還未達唇邊,便已經隱去了。明明是太后要我將燕子寧勸回來,我去勸了,她又吃醋了!瞧她一眼,道:“奴婢的辦法,倒不介意拿出來與太后一起分享。奴婢在綠芙耳邊說‘太后擺駕承坤殿,娘娘有難’,太后你說說,這樣的話,是不是應該綠芙去傳才合適?” 太后的臉早氣得發青了,但她知道我沒有騙她。我瞧著她的青臉繼續道:“除了這樣的辦法,奴婢還真想不出其它的來。” 太后氣得撐圓雙眼瞪了我一眼,也不與我計較,干脆坐到殿中央,等待燕子寧的到來。 燕子寧滿身疲憊進來的時候,看到我還能站著他面前,似是大大的松了口氣。他一言不發,行至太后面前,跪下來。 太后緊緊抿著唇,一瞬不瞬地瞧著燕子寧,嘆息一聲,道:“皇上如此,如何面對燕氏的列祖列宗?為了這樣一個朝三暮四不守婦德的女子,皇上居然連早朝都不上,你有何面目來見哀家?” 燕子寧抬起頭來,對上太后犀利的目光,道:“朕堂堂一個男子,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,要這個皇位有何用?” 太后驚得差點跳了起來,低斥道:“皇上要慎言,她只不過是一個庶人,連妃都不是,別說妻了?!碧笄浦嘧訉帲葱募彩祝骸皩巸喊?,你可知這個皇位,是你父皇……這樣的話,皇上如何說得出來?”太后說不下去了,沉浸在傷心的回憶中。 燕子寧心中也十分難過,道:“她已經不是什么庶人了,兒臣已下旨,恢復了她的妃位。母后,兒臣求求你,將解藥交出來?!?/br> 太后怒道:“皇上為什么這般執迷不悟?為了她,你們兄弟已反目。這樣一個紅顏禍水,你應該賜死她。哀家真是悔不當初,當日聽了你父皇的話,留了她一命,才釀成今日的錯?!?/br> 燕子寧瞧了我一眼,道:“朕不管她是什么,朕只知道,沒有她在朕的身邊,朕的江山也失去光彩。” 太后微微一愣,語氣緩和下來,卻十分堅決地道:“皇上什么也不用說了。這次,哀家絕不會手軟。哀家允許她將孩子生下來,并以貴妃之禮風光厚葬她,這樣皇上也算是盡了一份情義,十分對得起她了?!?/br> 燕子寧的臉頓時變得蒼白不堪,雙眼紅了起來,輕聲道:“母后,你真的要如此逼朕么?” 太后閉了雙眼,長嘆一聲,喚道:“寧兒!終有一天你會明白,哀家是為你好。” 燕子寧象是失了魂兒似的,重復道:“母后,你真的要如此逼朕么?” 太后睜開雙眼來,瞧了燕子寧一眼,起身朝宛兒道:“回宮!” 燕子寧也起了身,十分傷感地朝太后道:“母后,朕已將寧王秘密召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