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 算盤一響,好戲開場
蕭永夜的遞過了婚折子無果,那就輪到顧雁歌上太后那兒去敲邊鼓了,只是這邊鼓也不好敲。主要是不能說中意的人是誰,最后當蕭永夜和忱王提過的時候,再讓太后覺得誰都像。太后心里邊疑惑了必定要找皇帝商量,至于那時候皇帝會不會說把顧雁歌嫁到回屹的事,那就看皇帝的計較了。 太后有太后的打算,皇帝有皇帝的計較,而顧雁歌有又自己的主意,到時候戲才好看。顧雁歌招來扶疏凈竹,梳洗打扮又換了身衣裳,這才扶著兩丫頭出了門。 顧雁歌坐在馬車上,領著楊嬤嬤和扶疏、凈竹往太后宮里去,穿過花園時正巧看到太后領著宮女太監在園子里賞花。顧雁歌也不驚動了,只是沖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微微笑了笑,示意不要作聲,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接過扇子,跟在后頭替太后搖扇子。 太后看著滿園子的花,大概是心情不錯,頭也不回地說:“慧姑啊,你看全年園子里的花開得多好,要是往年二小子見了,肯定高興。你說哀家那二小子啊,從里到外都是個硬骨頭,卻不愛鐵干虬枝,就偏愛這些嬌嬌艷艷的花呢!” 顧雁歌一邊打著扇子一邊拿捏著嗓子回話:“太后啊,那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嘛,英雄鐵骨亦柔情!” 話兒還沒落下,太后就回過頭來瞧著顧雁歌,一看是她不由得樂了,太后接過扇子敲了顧雁歌的腦門一下,笑道:“你這孩子什么時候這么淘氣了,嘉臨的水土就這么好嗎?才去了多久哇,把我們那個嬌嬌雁兒又養回來了!” 顧雁歌扶著太后的手,回道:“那是自然的,嘉臨天寬地廣,一騎上馬幾天幾夜都走不出草場,咱們景朝是自草場上發跡的,雁兒呀也喜歡那份子灑脫。” “小妮子,跟你那爹一個樣兒,出去了就收不住心了!”太后領著顧雁歌做下,又吩咐身邊的人上了茶點。 顧雁歌便陪著太后閑話家常,一會兒說說一路上的見聞,一會兒又說說最近在王府里的事,說著說著一聲嘆息道:“皇祖母,我前兒又在街上遇著他了……” 他……太后是剛想問他是誰,一見顧雁歌這眼圈通紅的樣子,就自然想到了這個他是誰,重重一拍桌子道:“你這孩子也是個心善的,好好的偏要放他一條生路。雁兒啊,既然事兒到了這份上,咱就撇過去不搭理,以后咱們雁兒必能嫁個好人家,就把那不成器地給忘了吧?!?/br> 顧雁歌自己也奇了怪了,一提起這些事還真是心酸,隱隱帶著幾分哀傷。唉,想是原主那些幽怨念頭又浮上來了:“皇祖母,雁兒聽您的,將來必有幸福安定之日。都說日子是先苦后甜的,既然連這樣的苦都嘗過了,以后想必就盡是甜的了?!?/br> 太后拍著顧雁歌的手背,慈和地道:“那就對嘍,咱們雁兒是一等一的女子,說到這兒,雁兒,你可有中意的人,這回奶奶得親自為你瞧仔細了,可不能讓你再掉進火坑里去?!?/br> 顧雁歌看著太后,臉上堆出些怯生生的笑容,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帶著欲語還羞的味道,至于有沒有表演成功,她還真是沒把握:“皇祖母,哪有那樣的人嘛,雁兒一輩子陪在皇祖母身邊,當皇祖母的乖孫女兒?!?/br> 太后瞧著顧雁歌這小女兒的模樣,不由得笑出聲道:“喲喲喲……瞧這嬌眉羞眼的模樣兒,還說哪有那樣的人嘛,雁兒倒是說給奶奶聽聽,你的那個‘那樣的人’在哪兒?。 ?/br> “哪有啊,沒有,真的沒有!”顧雁歌心想,曾經的當年,她就這樣被人給擇出來的,如今再被擇一次,這感覺真是分外的惡心,就像吃了一只陳年蒼蠅,惡心的味道已經發酵成了隱隱約約地疼痛。 果其然,顧雁歌這么一說,太后就更加肯定,于是就非要問出來不可,最后顧雁歌在壓低頭,聲音輕得跟蚊子飛過一樣,細聲細氣地說:“是……永夜!” 太后可能是沒聽仔細,想了想才明白過來是蕭永夜,蕭永夜這人可是太后欣賞的,沒那些個花花腸子不說,又在她那兒子手底下謀過事。別的不敢保證,但絕對是不會委屈了顧雁歌,太后這么一想,自然就對蕭永夜倍加滿意:“原來是靖衛公,我就說嘛,咱們景朝上下就靖衛公這么個干凈的孩子了。雁兒喜歡就好,喜歡就好,改天奶奶請蕭夫人進宮來,細細說說,再問問靖衛公的意思。想來這事好成,蕭老夫人豪爽,不會拘那些個,而靖衛公呢,當年你們還差點就配成一對兒了不是,想來更是沒問題了?!?/br> “皇祖母,不要這么快,我這兒還想好好養養閑呢!”顧雁歌心說,等忱王來京城了,這戲才算正式上演,現在還不以那時候呢。 太后明了地看著顧雁歌道:“知道知道,我們雁兒害羞了,行了行了,一切有奶奶替你做主,這回啊再也就讓皇帝管你的事兒了,奶奶親自來。能在生前看著雁兒有個好歸宿,將來啊,奶奶就是去了天上,對你父王也有交待不是!” 把話說透了,顧雁歌也就輕松了下來,陪著太后在園子里賞花喝茶,吃過飯了才出宮。等回了王府里,府上的管家才稟了話說,蕭永夜已經等了許久了。 顧雁歌連忙加緊了步子,這時天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了下來,整個院子里都是微微有些沉的調子。顧雁歌到前廳時,屋里沒有點燈顯得有些昏暗,就著窗外僅余的斜陽一眼望進去,蕭永夜正立在中央,眨著星亮的眸子望過來。 蕭永夜本是等久了起來走走,一回頭就見顧雁歌背著天際的微光,衣帶如飛地走了過來,這一刻兩人之間沉默的氣氛,竟然讓蕭永夜覺得無比安心。 顧雁歌也同樣覺得安心,蕭永夜只站在那兒,只微微看得清神色,襯在發灰地調子里,竟那樣平和靜謚:“永夜,等久了吧,你怎么不讓他們掌燈呢!” 蕭永夜看著來人點上了燈燭,這才拉著顧雁歌坐下道:“剛才我在院子坐了坐,就沒讓他們點燈,雁兒用過晚飯了沒有?” 顧雁歌忽然低下頭沉默了,吃過飯了沒有,這樣一句簡單的話,經常聽得到,今天卻分外的感動:“永夜,你在這等久了,沒用飯吧,我也沒吃呢,咱們一塊兒吃吧!” 蕭永夜點頭,兩人攜手一塊往后廳轉,穿過廊上,燈燭的光影在風中微微搖晃,兩人的相攜并行的身影在光影之中被拉長,凌亂的影子交結在一起,顯得那么親密而美好。 顧雁歌側臉看了蕭永夜一眼,也不知道是這夜色太美好,還是蕭永夜這個人容易讓人心生感慨。這一刻,她覺得人生中最好的事,無非就是和身邊這個人一起吃飯、沉默,這樣的沉默不讓人覺得冷場,反而覺得多一個字都多余,都會打斷這份安寧平和。 蕭永夜亦然,喧囂地戰場從來沒有一刻安靜,早當自己是習慣了,這時卻覺得原來還是喜歡這樣安靜的氣氛:“雁兒,初時我沒有握緊你的手,可一不可再,如今唯有握緊了一塊兒走,再不松手?!?/br> 再也不松手,顧雁歌低頭看了看那只緊緊攥著自己的大掌,骨節有力,略帶著些粗繭。輕輕一笑,好吧那就再也不要松手,就此天長地久。終于明白了那句歌詞,“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,永不分離”,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和感覺。 “那你一定抓緊了,我是冬末生的,這月生的人,都害怕被困住?!?/br> 蕭永夜神情溫暖,嗓音沉緩地道:“好,我曾希望這雙手可以力挽山河,如今才明白,只要握緊雁兒的手就滿足了!” 顧雁歌心說,曾經的那個不是我,如今的這個,會好好珍惜你。她不計較從前或現在,蕭永夜心里的人究竟是原主還是她,此刻足珍貴,何必再究前因后果與是是非非:“我曾經以為,要得到一切想要的才滿足,如今也明白了,只要有一點滿足了,其他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。” 曾經,那個小小的女兒讓她覺得珍貴與滿足,如今,這個英偉的男人讓她感動與珍重。 穿過回廊,兩人坐定在飯桌前,安安靜靜地吃著飯,只是匆匆準備出來的平常飯菜,兩人卻都吃得格外美味,原來人間世味,真的只是那一碗粗茶淡飯。 吃過晚飯,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,顧雁歌便留蕭永夜在王府里住下,蕭永夜也沒有推辭,兩人相對坐了大半夜,不點燈,只是在院子里借著月光互相說說話,然后各自睡去。 這一夜,他們竟都睡得那樣踏實安穩,不管明天有什么,朝堂上水再急浪再高,至此都可以風平浪靜。 蕭永夜枕在榻上,半夢半醒之間,忽然想起,忘了告訴顧雁歌,忱王后天就該到京城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