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比特犬與藏獒
入夜,季安的耳邊傳來眾人勻均的呼吸聲,他張開假寐的眼睛,偷偷摸摸地出了營。 塞外的夜空一碧如洗,月像古代戰士的一面護心鏡失落在天空里,它是這樣完美無缺,又寒凜刺目。 季安手上提著從營外的火堆里順來的一根火把,沿著白天跑著的路又爬上了高高的山嶺。 他知道在那遮天蔽日的地方里,藏著那頭小狼。 只和人類一起生活,永遠也學不了狼的習性。他需要那頭狼,而它在白天踽踽獨行的身影告訴他,它也在等侯他來尋自己。 季安一邊在山坡上走著,一邊被凍得瑟瑟顫抖,忽然聽見了樹枝被咔咔折斷的聲音,他知道是它來了。 果然,那頭小白狼在他的不遠處傲然挺立,那雪白的毛發滾滿了銀漿,一閃一閃的發著冷光,在這冷光之上還有一團獨一無二的彩光。 它嘴里叼著一條蛇,它朝著季安一吐,那條死去的蛇便僵直地掉在了季安的腳前。 那條蛇的頭略扁且呈三角形,蛇背面呈綠色,兩側有紅黑相間的橫斑,他不肯定是不是毒蛇,反正從人類的角度而言,這條蛇不是什么令人食欲大開的東西。 但是對于狼這種rou食動物而言,愿意割愛予他,是一種極大的示好,季安不好推卻。 季安根據馬可將軍的說法,把自己的手指想像成狼爪,徒手把蛇開胸剖腹,挖出了那個埋在血rou之中的蛇膽,剛挖出來時還有一根細長的管子連著,被他用力扯斷了。 季安隨意地用火烘了烘便生吞了那顆蛇膽,反正即使是毒蛇,蛇膽也是不含毒液的。 不得不說,蛇膽是驅寒的天然產物,季安才剛把蛇膽吞到肚子里,身體便有點燥熱,那一點熱聚在了腹部,然后行遍全身。 那頭小白狼看季安沒有繼續吃蛇rou的打算,又走過來,重新叼起來,拆骨入腹。 它抬頭看著季安手上那根火把,還是跟上次一樣斜著眼睛,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,反而靠在季安身旁,慵慵懶懶地擺動著大尾巴,似乎很享受火光帶來的暖意。 季安湊近了看,才發現這頭小白狼鼻子上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跡。 它是覓食時受的傷,還是......給同族打傷呢?狼這種群居動物,不會無緣無故獨自離開自己的狼窩,難道這頭小白狼被同族驅逐了? 仔細想想,上一次,它當著那幾頭灰狼的面護著他,而他卻打傷了它們。它大概被視作叛徒了吧? 季安俯視著小白狼,它倒沒有責怪他的意思。 小白狼吃飽了,又躺在地上打滾了起來。 季安也照葫蘆畫瓢,躺在地上打滾,一邊學著,一邊拿出那顆圓珠子催眠自己。 那頭小白狼見狀,忽然跳到他身上,用頭輕輕拱著他的肚子。 也許是因為察覺到它沒有惡意,季安也不反抗,就任由它那樣拱著,它的毛發很柔軟,他伸手去摸,掌心癢癢的。 自那天晚上開始,季安和那頭小白狼形成了一種默契,他們每天晚上都在同一個地方見面,小白狼負責帶來“野味”,季安負責帶來自己偷偷多拿的晚餐。 那頭小白狼對于熟rou似乎也甚為喜愛。 至于季安,也開始學著小白狼茹毛飲血,生吞活剝。 這樣和諧的日子過了一周后,終于來到了第二關考核的日子。 早晨淺淺的陽光里,人的興致還沒給太陽曬萎,烘懶,所以當馬可將軍的幾名助手拉著一個鐵籠出現在練兵場時,三十名預備生雖然不明就里,但也十分起勁。 馬可將軍牽著那頭曾用來進行特訓的比特犬率先進入鐵籠里;不久助手又把藏獒塞進鐵籠里。 一場困獸斗隨即展開,只見比特犬先發制人,撲向了藏獒,藏獒一個轉身閃開了,兩頭惡犬開始踱步對恃,雙方都在觀察尋找對方的弱點。 一時之間,藏獒的吠聲響徹云霄,與之相反,比特犬其實的聲響不大,只有濃重的呼吸聲。 不知道是不是與小白狼相處久了,季安開始可以解讀其他動物的心理:那一頭比特犬濃重的呼吸聲是一種壓抑的表現,它在壓抑自己對于殺戮的興奮。 果不其然,當藏獒反撲比特犬時,比特犬一個翻身反壓著藏獒,一口便咬上了藏獒的脖子上,不管藏獒怎么反擊,它也只是死死地咬住,不出數秒,藏獒已經沒有吠的力氣,只能軟乎乎地任比特犬魚rou。 比特犬一邊舔著藏獒脖子流出來的血,一邊咧著嘴巴笑了。 此情此景,即使是站在籠外的預備生也不禁打了個寒戰。 馬可將軍的助手往籠外丟進熟rou,讓比特犬吃飽了才把它牽出來。 當比特犬被牽出籠子的瞬間,場上整個氣氛都變了,所有預備生都僵直了身體,像呼吸困難一樣,忘記了一呼一吸的定律。 比特犬忽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,眼神越過所有人,死死地盯著季安,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。 季安知道它對自己有敵意,狗的鼻子比人類靈敏多了,它肯定嗅出了他身上屬于狼的氣味。 其實他自己也嗅出來了,這種氣味該怎么形容呢?非要說的話,大概是一種葷腥的rou感,那種會教和尚破戒的氣味。 季安的手已經摸到了后腰的匕首,他想萬一那頭比特犬撲上來,他就立馬解決它。 馬可將軍到底是比特犬的主人,他看得出來它忽然又進入了備戰狀態,于是先讓助手把比特犬帶走。 現在,還不是時候,等一下再變成瘋狗吧。馬可將軍摸了摸比特犬的頭,鎮定了它的情緒。 比特犬被帶走后,馬可將軍派發給每個預備生一條粗粗的頸繩,讓所有人都戴上。 “我們這一個星期里,每天都環著路跑的山,相信大家對那里的地形也不陌生。今天有點不一樣,那里有三十條比特犬,它們對氣味很敏感,你們身上的頸繩被某種藥水泡過,上面有它們最喜歡的味道。所以,它們會追著你們,如同對待藏獒一樣。” 馬可將軍話畢,指了指在鐵籠里被咬斷脖子,奄奄一息的藏獒。 那頭藏獒的頸上,本來纏了一條和他們手上一模一樣的粗繩,現在已經掉落在地。 “我會在下山的路上等你們,只要你們像往日一樣,越過這座山,同時頸上的繩子還沒有斷掉,就算通關。”馬可將軍說。 有的人聽罷,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頸上的粗繩,不知道是怕頸繩系得不夠緊會掉,還是怕自己的脖子會斷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