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應(yīng)熊
司馬熙到家的時候,已經(jīng)是中午了,回來的匆忙,只帶了小廝梧桐。兩人風(fēng)塵仆仆的進(jìn)了府,先去老太太那里問安,老太太一把年紀(jì)了,這段時間沒少生兒子媳婦的氣,躺在床上病怏怏的,見了自己帶大的寶貝孫子,精神才好了些,流著眼淚道:“你爹你娘那兩個不孝順的混賬,生生要把我這老婆子給氣死,我死了到?jīng)]什么,就是牽掛你,到了不能見你一面。” 司馬熙溫聲說道:“老太太身體康健著,凡事想開一些,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要緊的,莫要讓孫兒擔(dān)憂。” 和老太太說了一下午的話,了解下家里的情況后,司馬熙從老太太的院子出來,小廝梧桐問道:“大爺,現(xiàn)在是不是要去太太和大奶奶那里?” 司馬熙腳步頓了頓,轉(zhuǎn)了方向,低聲說道:“先不去,去怡清院收拾一下吧。” 然而司馬熙剛踏入怡清院,就停下了腳步。 院子里樹蔭下的躺椅上,坐著一個梳著雙髻的小姑娘正低頭看書,乍一看到他這個陌生男子,驚訝的從躺椅上站了起來,防備的盯著他。 司馬熙也很驚訝,是司馬蓮?不像啊!“你是誰?怎么會在這里?”掃視了一圈院子,和之前大不相同了,屋檐下洗衣服的丫鬟三步兩步跑過來站到了那小姑娘跟前,司馬宏皺了皺眉頭,問道:“碧璽呢?” 明玉瞪大了眼睛,打量了陌生男子一眼,聽到他問碧璽,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,認(rèn)識碧璽又能進(jìn)到侯府后院,肯定是侯府自己人,脆生生的說道:“您是大哥吧,碧璽已經(jīng)不在這里了。” 司馬熙長著一副冷面孔,墨色的薄綢罩袍,背著手站在那里,膚色白皙,眉眼精致,然而他的眼睛總是無意識的微微瞇起來,給他平添了幾絲威嚴(yán)和冷淡。 “你是蓮姐兒?”司馬熙疑惑的問道,有些頭疼,他很長時間都沒見過自己的那個庶妹了,幾乎忘記了她長什么樣子,眼前這個漂亮大方的小姑娘又不像記憶中那個畏畏縮縮的小meimei。 梨香笑了起來,恭敬的行禮說道:“回大爺?shù)脑挘@是我們二奶奶。” 司馬熙心中微微驚訝了一下,后退了一步,垂眼說道:“原來是弟妹,抱歉,是我唐突了,走錯了院子。” 明玉奇怪,連自己家都能走錯,自己的妹子也能認(rèn)錯,這人究竟多久沒回家了,和家里的關(guān)系又冷淡成什么樣了啊! 只不過,明玉看向司馬熙轉(zhuǎn)身離開的背影時,想起“喜愛”著表弟的羅綾秀,總是情不自禁的看向他的頭頂,越看越像一塊綠油油的麥田…… 錯覺,一定是錯覺,明玉心中直冒冷汗。 司馬熙回來后,工作進(jìn)展神速,當(dāng)天就去找了老爹司馬慶,也不知道他跟自己的父親說了什么,總之結(jié)果是司馬慶再一次先服了軟,退了步,下午乖乖回家給老婆認(rèn)了錯。 苗氏端了這么久的架子,不退縮,為的就是這么一個結(jié)果,既然老公回來了,歉也道了,禮也賠了,面子里子都賺夠了,她也就勢下了臺階,夫妻兩個以光速和好如初了,主子們和氣一團(tuán),下人自然也跟著高興,籠罩在侯府上方多日的低氣壓團(tuán)終于離開了,雨過天晴,形勢一片大好。 而司馬慶和翠花同志,兩方都很有默契的,暫時誰也不提外室俞女士的事情,司馬慶估計是想多哄夫人兩天,哄高興了再提這事,而苗氏,估計是想再多端兩天架子,享受享受司馬慶伏低做小的態(tài)度。 司馬慶回來后,老太太高興的念叨了幾遍“家和萬事興”,高興之余要家里人一起吃團(tuán)圓飯,司馬熙派小廝捎信回來說大爺回來的路上碰到了舊時的同窗,幾個人長年不見,聚到一起敘敘舊,晚飯就不回來吃了。 聽到梧桐這么說,苗氏和羅氏的表情立刻就難看起來了。明玉低頭吃飯,裝作沒看到。 因?yàn)槿毕酥匾宋锼抉R熙,苗氏和羅氏心里都不痛快,吃飯也拉了張臉,司馬慶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些什么惹太太生氣,老太太也不想再和睦起來的家鬧別扭,是以,一頓飯冷冷清清的吃完,司馬宏就趕緊拉明玉告辭走人了。 “我跟你說,你這幾天見了太太和嫂子,不該開口就不要說話。”司馬宏把明玉拉到了沒人的地方,叮囑道。 “怎么了?”明玉問道。 司馬宏遲疑了下,大手一揮,“你別問了,記住就行了,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,我娘那人脾氣不好,一在氣頭上就不講理,她要沖你發(fā)火,你別忍著,回來跟我說,我跟她講。” 明玉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忍了忍沒有說今天司馬熙走錯院子的事情,拉著梨香的手慢慢的往怡清院的方向走,走了老遠(yuǎn)回頭看過去,還能看到司馬宏站在那里看著她。 黃昏降臨的時候,明玉帶著梨香到翠微閣吹笛子,翠竹林旁,涼風(fēng)陣陣,竹葉沙沙作響,風(fēng)景宜人,然而面對如此美景,明玉費(fèi)了半天的力,只是勉強(qiáng)吹出了聲音。 梨香很不給面子的捂住了耳朵,“二奶奶,您之前不是會吹笛子的么!” 明玉嘆氣,“我忘了,之前生了場病,忘了好多事。”索性就承認(rèn)了吧,反正早晚會被人看出來不會吹笛子的。 司馬熙下午喝了酒,白皙的臉色泛著胭脂紅,回來經(jīng)過翠微閣時,聽到了院子里傳來的吹笛子聲,實(shí)在難聽,不成調(diào)子。進(jìn)去一看,正是弟妹明玉拿了根笛子吹,小丫頭愁眉苦臉的放下了笛子來回翻看,怎么吹也吹不好。 他倒是聽父親和老太太說,二弟娶了媳婦后,行事穩(wěn)重了許多,再沒之前那么荒唐了,看來眼前這精致漂亮的小丫頭,倒是有幾分能耐的。 只是明玉吹出來的笛子聲實(shí)在難聽,噓噓的聲音叫人聽了只想奔茅房,司馬熙身后的小廝梧桐加緊了雙腿,苦著臉說道:“大爺,小的尿急!” 司馬熙哭笑不得,擺手道:“快去吧!”梧桐慌忙夾著腿跑了。 梧桐走了之后,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微風(fēng)吹過,司馬熙覺得酒意有些上頭,視線里的景色連帶著也有些模糊了,然而看著院子里愁眉苦臉的小丫頭,卻是那么的清晰,他情不自禁走了過去,拿過了明玉手中的笛子,說道:“笛子不是這么吹的。” 說罷,司馬熙舉起笛子,就著明玉剛吹過的地方吹了起來,笛聲綿長悠揚(yáng),帶著說不出的悵然意味,透過翠微閣的竹林,傳到了很遠(yuǎn)的地方。 司馬熙吹了幾聲,就放下了笛子,轉(zhuǎn)身走了,明玉坐在那里,看著司馬熙吹過的地方,耳根有些發(fā)熱。 梨香驚訝的看著司馬熙遠(yuǎn)去的背影,忐忑不安的問明玉,“二奶奶,這……”這算怎么回事啊! 明玉沒有吭聲,想起司馬熙進(jìn)來時一身的酒氣,過了一會才說道:“我們回去吧。” 這司馬熙可真是好笑,明玉心中說不上來是憤怒還是驚訝,明明是他唐突失禮了,那張冷淡的臉卻是四平八穩(wěn),看不出一絲情緒,好像他的所作所為再正常不過了。 梨香咽下了心里的驚疑,左右看了一圈,沒見到人,才微微放下心,拉著明玉的手往回走,發(fā)誓這輩子再也不讓二奶奶吹笛子了。 經(jīng)過大奶奶羅綾秀的院子時,明玉聽到了羅綾秀的吵鬧聲,尖著嗓子叫道:“你走?你敢走試試!你還有理了?” 梨香一驚,連忙拉了明玉貼著墻根站著,不一會就看到司馬熙板著臉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,直奔老太太那里去了,身后跟著一臉焦急無奈的梧桐,而院子里只有羅綾秀壓抑的哭聲,還有丫鬟婆子勸解的聲音。 明玉拉了拉梨香的袖子,兩個人輕手輕腳的繞過羅綾秀的院子回去了。 第二天明玉一早去給苗氏請安,羅綾秀已經(jīng)早早的到了苗氏那里,明玉進(jìn)來的時候,羅綾秀正拿著帕子擦眼睛,看到明玉的視線,立刻直起腰背,狠狠的瞪了明玉一眼。 明玉看她眼睛腫的像兩只核桃,睫毛上還掛著淚珠,立刻默不作聲的低下了頭,躲開了羅綾秀的視線。看來是一早就跟婆婆哭訴過了,明玉暗地里想道。 苗氏心里有了心事,明玉來了也顧不上跟往常一樣教訓(xùn)明玉兩句,直接領(lǐng)了她們?nèi)ソo老太太請安。路上苗氏拉了羅綾秀走在前頭,小聲說道:“男人喝個酒不是常事么,爺們?nèi)?yīng)酬難免的,你們夫妻一年未見,他不過喝了幾杯酒,一回來你就跟他吵跟他鬧,能不生氣么!” 羅綾秀難掩心中委屈,流著眼淚說道:“哪只是喝酒的事,他昨天一回來就問我碧璽的事,就給我甩臉色……” 苗氏拍了拍羅綾秀的手,安慰她道:“你放心,等會我好好跟他說說,左右不過一個丫鬟,還能拉自己媳婦的臉?揚(yáng)哥兒脾氣犟,認(rèn)死理,你多擔(dān)待著些。”末了又忍不住怒氣難平的加一句,“都是老太太教出來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