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虞佳氏的話
京城西子胡同的小四合院,菊娘拉著文茜有手,轉著圈,然后雙手合起,朝遠方直拜道:“茜姑娘能走了,真是佛祖保佑。”然后一個勁的嘀咕著,說明天一起要帶文茜去大相國寺還愿。 文茜有些好笑,自個兒的能走,那是得了師傅的救冶,干佛祖何事,不過,想想,自個兒師傅不正是和尚嘛,也算有些緣淵,拜也拜的,就當明日去踏青,這幾日天氣晴好,春天的氣息更濃了。 事情的好壞是要對比的,如果說她原來腿好好的,現在腿瘸了,那每個人都會為她可惜,她自個兒也會怨天憂人,可在原來走都不能走的基礎上來看,現在又是多么的幸運,能走就好,那一點點的不方便和不美觀會被忽略的。 “茜姑娘,熱水燒好了,洗洗解解乏。”這時二虎的家里過來,手上搭著毛巾。二虎的家里叫玉翠。 現在,這個四合院多了兩口人,是二虎和玉翠,是夫妻倆,都是三十多歲,二虎看上去很實在,玉翠瘦瘦的,顯得很干練,兩人有一子一女,兒子叫狗子,十四歲,跟著門房當差,最是個苦差事,女兒十一歲,叫貓兒,在五房當差,照顧八歲的文泊,倒算是個好差事,銀錢多些。 這一家四口,有三個名字里有動物,也算是動物一家親了。聽菊娘說,這夫妻倆本來就是六房的下人,只是后來文禮出來后,就被安在長房院子里打雜,前不久長房大伯說六房這邊缺人使喚,便把這對夫妻送過來,看來,六房的即遇已經引起家族的注意了,長房做為家族的族長,這是要開始拉攏六房,文茜預計接下來還會有動作。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,文茜感到一身的輕松,坐在院子里,那里仍然有她的老位置,去年那一窩雞仔如今已長成了大母雞,還有一只公雞,紅紅的雞冠,艷麗的羽毛,在那里跺著步,真個是大將軍的氣度,別提多神氣了,不過也讓文佑吃足了苦頭,這公雞只要文佑一進院子,便追著他后面啄,把他氣的哇哇直叫,現在這會兒,正拿著碎玉米在拉關系呢。 傍晚,文禮回來了,他比文茜早到京兩天。 晚飯是玉翠燒的,手藝不錯,文茜一碗不夠還添了半碗,順便夸了句,把玉翠樂得一臉高興勁,直說:“茜姑娘想吃什么就告訴我,包管茜姑娘吃得滿意。”然后退了下去。 一餐晚飯吃得其樂融融。 晚上,休息的時候,文禮把一大串鑰匙和一些賬本交給文茜,文茜看這串鑰匙很眼熟,她記得吃飯的時候,這鑰匙還在菊娘身上掛著呢。 “怎么?菊娘犯錯了?”文茜疑惑的問。 “傻丫頭,這跟犯錯有什么關系,菊娘她總歸是個下人,以前你和文佑都小,在加上你腿不能走,現在你今年十二歲了,也是個大姑娘,若不是因為腿的關系,明年你就該參加選秀了,在臺懷的時候,你很懂事,以后家里的事就要你幫我了,等到你嫂嫂進門,你在慢慢的把事情交給她,再讓菊娘管著,不好看。”文禮解釋道。 等你嫂嫂進門,文茜一下子反應過來,這是說哥哥要成親了,想想文禮今年也十九了,許多同他這么大的男人都有娃了,是該成親了。只是看來菊娘要失望了,這個時代,出身就決定了一個人能走多遠。 “是哪一家的jiejie啊?”文茜賊笑著。 “是費揚古大人家的七姑娘,董鄂氏珠瑪。” 費揚古,文茜托著下巴想著,若她沒有記錯的話,這位前幾年是安北將軍,駐守歸化,去年定漠北,回京了,加封一等公爵,官居領侍衛內大臣和議政大臣,位高權重,那順冶爺恩寵一時的董鄂妃就是其姐。 文茜有些想不明白了,這費揚古家的小姐,怎么說也是要選秀最后落入皇族或宗族子弟的,怎么可能輪到納喇家庶出六房的兒子,這不合常理,雖然一直認為自家哥哥是最好的,但現實擺在那里,這莊婚事門不當戶不對,她家是高高高高高的高攀了。 不過看文禮的樣子,并不象要解釋的樣子,唉,哥哥的性子讓她很郁悶。 回到自個兒屋里,文茜的小腦袋仍在糾結,找菊娘打聽吧,這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嘛,這么不人道的事情不能干,或者找隔壁那個很八卦的秦嬸娘,可這事兒,她一個市井百姓不一定知道。想著想著,卻倒頭睡著了,這一路,雖然輕松,卻仍是有些累的。 第二天一大早,文茜便起身,一般正常的情況下,文茜都喜歡早早起來,沒辦法,這個時代娛樂太少了,早早睡自然早早起,到院子里伸伸胳膊踢踢腿,吃好早點,菊娘就帶好供品陪著文茜去了大相國寺,拜了佛,還了愿,便到后院禪房休息,在南山寺那會兒,文茜經常爬山挖草藥,因此,這回會兒并沒覺得累,看到后院里有兩個和尚在種蘭花,上面還有花骨朵呢,盯著看了眼熱好久,這蘭花品種不錯啊,若放在后世,那也得幾千一株呢,若再能變異一下,那價就沒邊了。 周圍還有幾位婦人帶著下人休息,顯然也是進香的香客,一個婦人轉過頭看到文茜這便,便帶著兩個下人過來,頭上的金步搖搖搖晃晃的,很是增了些儀態。 “見過五奶奶。。。”菊娘見她過來,便屈身行禮。 五奶奶?五奶奶是誰啊?文茜愣了好一會兒才醒悟,這五奶奶敢情是納喇家的五房,文茜的五伯母。虞佳氏。 “這是茜姑娘吧,你可回來了,當初聽說你和佑哥兒出事了,魂都嚇沒了,現在看看,這是吉人自有天相啊,腿能走了,臉蛋也越長越標致了,怎么,不認得五伯母了?”虞佳氏的聲音很脆,語速也很快,笑語如珠。 “見過五伯母。。。”文茜一甩帕子行禮,然后有些俏皮的道:“不是不認得五伯母,是五伯母現在越發的年輕,讓文茜不敢相認了。。。” 虞佳氏一聽,那臉上的笑容更開了,,聲音越發的撥高:“瞧瞧這小嘴兒,多會說話,來來,我們到屋里聊聊,跟五伯母好好嘮叨這一年的事兒。”這虞佳氏拉著文茜的手,好不親熱的。 兩人進了屋,知客僧上了茶。 虞佳氏是一個十分善聊的人,聊到后來,話題就轉到了自家哥哥文禮身上,然后又轉到了未來的嫂嫂身上,這一下就解決了文茜的疑惑。 “這珠瑪小姐性子潑辣,喜好騎射,前年的時候,本來是要指給五阿哥做側妃,可不知為何被宜妃娘娘給撂了牌,去年,你哥哥上戰場后,很受費揚古大人賞識,這才請皇上保的媒,算是給足禮哥兒面子了。” 原來是這樣,似乎這未來的嫂嫂不太好相處呢,文茜有些擔心。 許是看出文茜的心思,那虞佳氏安慰的道:“別擔心,那都是外人傳的,具體怎么樣要自己相處過了才知道。。。不過。。。“ 說到這里,那虞佳氏突然轉了口氣,有些嘆氣的道:“茜姑娘,勸勸禮哥兒,*宅吧,那松香院還為你們六房留著呢,當年,四房的事,做的是不地道,可怎么著也過去這么多年了,為了一個下人脫離出族宅,徒惹了多少人的笑話,再怎么說咱們都是親人,打斷骨頭連著筋哪,現在禮哥兒要成親了,得要長輩出面吧,佑哥兒也大了,該上族學了吧,還有你茜姑娘,再過二年也該嫁人了,五伯母說句不好聽的話,你這情況,若沒有個娘家給你撐著,你今后的日子怕是要受苦的。”說著五伯母狠狠的剜了文茜背后的菊娘一眼,菊娘的臉色也有些蒼白,絞著手,一幅無措樣。 當年那點事情,文茜只是了解了個大概,具體怕只有文禮,菊娘,以及這些長輩清楚。五伯母的話在她腦海里重重的敲了一記,這個時代,家族對一個人起著很重要的作用,有許多事,沒有家族出現,便難成事,就算成事,也會被人小瞧。 “五伯母,我會的。”文茜起身,行一禮道,她看得出來,虞佳氏這翻話是真心的,也確實是為她們著想,雖然也是因為六房崛起家族才有這翻拉攏的心思,可,話說回來,個人借助家族,家族借勢個人,這二者是相輔相承,自古以來便是如此。 辭別五伯母,文茜便和菊娘回家,臨走時,那知客僧還送了她二株剛才種那種野蘭花,許是她之前盯著蘭花半天眼熱的表情落入別人眼底,這大寺廟里的僧人也是很知情識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