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七八章 解惑
雖然李忠為太子是各方權(quán)衡之下的結(jié)果,并不是他最好的抉擇,但是,帝王家的事是段斷這樣的能妄談的嗎?還是武昭儀其實也有這個心思,所以才透給段家,讓他們按著那個標(biāo)準(zhǔn)來教導(dǎo)? 這些日子外面發(fā)生的事,他不是不知道,傳言出來了,但是那是他默許的,他希望有皇后無德的映像傳出去,作為打擊長孫他們的利器。而段家的沉默而武昭儀閉門休養(yǎng),不管外面的事。本來讓他是很高興的,打擊是我的事,可是你們想趁火打劫那也是不能容許的。 曹公公看著李治那臉色也知道,看來自己高興得太早了,果然帝王心術(shù)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,于是只能靜靜的守著,不再多說一句。 “看來清揚挺會教孩子的。”李治終于開口了。 “他自己其實也不大吧?聽說他和小公子天天鬧得不像樣,把段夫人氣得不成,不然小公子也不會養(yǎng)成那樣了。”曹公公不明白李治為什么那么說,但還是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。 “是啊?段夫人倒是很沉著,頗有大家風(fēng)范。也不知道怎么這倆人能湊到一塊去。”李治笑了笑。 曹公公也是混了一輩子的人了,再聽不出李治不滿來,就白混了,細(xì)想想,那天段夫人拒不接受封賞,讓李治下不來臺,只怕李治那會就已經(jīng)不滿了,點點頭。 “聽說他們是讀書時認(rèn)識的,再才定親,跟咱們這兒的父母之命不同。聽說段夫人是養(yǎng)在外祖家,想來段夫人外祖家出身不凡,只是父母雙亡,空有教養(yǎng)卻無財產(chǎn)吧” 段斷夫婦的故事曹公公也是很熟的,然后用大唐的標(biāo)準(zhǔn)來想像著他們之間的聯(lián)姻。一個落泊貴族的小姐,嫁給了小地主的狗血故事在被他們腦補成功。 李治能說這些話嗎?他是帝王,能跟心腹說這些八卦?白了曹公公一眼,但曹公公是誰啊,跟李治這么些年,能白跟著,受到了鼓勵,笑道。 “不過聽說她不太會管家的,剛來時,聽說都是武昭儀手把手的教,等昭儀進(jìn)宮了,由賀蘭小姐幫忙,現(xiàn)在賀蘭小姐出嫁了,聽說府中大小事物,大多都是個丫頭在管。” “是嗎?”李治怔了一下,倒真想不出看著冷靜自持的段夫人會有這么一面。 “是,段夫人現(xiàn)在除了每日看看書,教教幾個爺們讀書之外,很少管事的。”曹公公對段斷家的現(xiàn)狀是很了解的,唐依其實不太像一府主母的。 “不是有作坊嗎?” “除了那個餅干作坊其余的都是與人合伙,也都是人家在管,她不管的,就算是餅干作坊她也交給那個大丫頭的娘在管理,大事才回,平日很少過問。” “不怕人家騙她?”李治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。 “那誰知道啊,段夫人說是也不怎么愛說話的,除了您上次賜的園子,他們家這些年也沒再添進(jìn)項,以段大人今日之地位,本應(yīng)再買些地,蓋幾處別苑的,但也沒見她張羅,看來也就不是當(dāng)家的樣子。”曹公公語中帶有明顯的鄙視了,誰家女主人當(dāng)成她這樣? 李治細(xì)想想也是啊,這些年都知道段家有錢,可是他們家的錢好像只進(jìn)不出,不買地,也不再蓋作坊了,一點進(jìn)取之心都沒有,高陽有錢了都拼命的買地,要留孩子,這位怎么就無動于衷?難不成有別的想法? “也許覺得這不是久留之地,所以不想費那個心。” “許是這樣,聽說他們還小心的保養(yǎng)著他們的那輛怪車呢,連小公子都不許亂碰。”曹公公當(dāng)然得順著李治的話說,但他一點也不明白李治怎么會有心情知道這些家長里短的事。曹公公哪里知道,他無心的一句,卻解開了李治剛剛所有的懷疑。 唐依不置產(chǎn),小心的保養(yǎng)著帶他們來的怪車,表明根本就沒想在大唐扎根,不想扎根的人怎么會想著摻和到皇儲之爭中來。而段斷這些年一直跟小胖子一樣的沒心沒肺,他根本沒有那個智力去摻和,那么剛剛自己許是太多疑了。 李弘的問題得到了解決,當(dāng)然不是那么的完美就是了。李弘童鞋快四歲的理解力竟然是,自己應(yīng)該長胖一點,力量強一點才能保護(hù)小胖子,于是每天開始加餐,并且加強鍛煉了,雖然這也不是壞事,但是段斷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,突然想到,他好像從沒收過李治的撫養(yǎng)費,李弘及他帶的人可都是吃他們家的,住他們家的,雖然不用他來給月錢,可是也是開銷不是。于是他的賬單遞給了李治。 李治盯著賬單看了好久,然后虎著臉拿著賬單到后宮去給武MM看,武MM終于在上次的陰霾之后第一次開懷大笑了。這多么像段斷做的事啊,要皇子的及其隨從的生活費,真是太有才了。 李治盯著武MM的笑容,心里莫名的松快了很多,說是曹公公的話開解了他的一些疑慮,可是那只是針對段家的,卻不是對武MM的。 雖然皇后和蕭妃都沒有受到任何的斥責(zé),但是李治的冷淡也表明了他的不滿,皇后和蕭妃最近非常之小心,等待著下一次的反攻。李治和武MM其實都在等待著皇后的下一步混招出現(xiàn),好一舉反攻。但他卻不能不在打壓了皇后一黨之后,再扶起一個更麻煩的人。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武MM的能力與野心,小胖子事件的背后是什么他們心里都明白,李治不介意武MM玩的小花招,因為那也是他想要的。只是那真的是小花招嗎?不是她走向野心的第一步? 現(xiàn)在看到她因懷孕而浮腫的臉龐,他心軟了,對自己心愛的女人,放心一次又如何? “怎么這么看我?” “好看啊”李治笑了。 “陛下”武MM縱是強人更是女人,她還是不禁嬌羞了一下,當(dāng)然還是很快轉(zhuǎn)換了話題,“您給嗎?” “給,當(dāng)然得給,不過朕很好奇,他們還是只要錢嗎?問題是,他們家有那么多庫房放錢嗎?”李治隨意的說道。 “嗯,下回臣妾問問。”武MM怔了一下,她不是曹公公,她侍候了兩代帝王呢。 “對了,新羅使者準(zhǔn)備回去了,他們買了五百石糧食,不全是大米,大部分是大麥。”李治換了一個話題。 “他們也吃面食?”武MM果然很有興趣。 “不,聽說他們也把麥子當(dāng)米飯一樣煮來吃,稱為麥飯,米飯是給貴族吃的。”李治已經(jīng)先問清了。 “哦,真的像清揚說的,他們用了多少勞力?”武MM聽過段斷的想法,覺得很匪夷所思,她很懷疑這能成功。當(dāng)然她也想不出不成功的原因。 “人家也不是傻子,他們馬上知道cao作的不易,于是跟朕說從北邊買,這樣路上會安全得多。”李治笑著解釋。 “那么陛下如何解答的?” “朕說不知道這些具體事務(wù),于是讓人找來清揚,清揚說,北方旱情嚴(yán)重,也沒有那么多糧食賣他們,給他們準(zhǔn)備的糧食也是從南方調(diào)來的,如果使臣那么不滿意,那么實在不成,使臣可以從南方去買。”李治想到在殿上的對決,就覺得很好笑,段斷裝出一付特別古板的樣子,讓使臣完全一點辦法也沒有。 “從南方走海路也是不錯的選擇,簡單得多。”武MM思路從來都很清晰。 “對,不過五百石就不是一船可以解決的,那么租用大船也不是簡單事,還有他們是沒有水軍的,路上更麻煩。”李治笑意更濃。 他想到段斷跟他說的,國與國之間其實就是生意的關(guān)系,本來李治很不想承認(rèn),但是這次的買賣讓他突然意識到了也許段斷說得對,用做買賣的方法來做這件事果然簡單得多,而且成本也小很多。 “您賺到錢了?”武MM拿李治打起趣來了。 “咳,那個不是問題。”李治終于尷尬了,麥子的價錢是大米的六成,實際收到的錢估計都不夠皇室吃一頓飯的,但這是象征性的意義,至少他們沒白送不是。 而且本來冬天農(nóng)閑大把勞工閑置的,現(xiàn)在全動員出來給他們包裝運送,褚遂良是聰明人,馬上就想到以工代役的法子,要知道普通的百姓除了要交稅之外,每年還有一定的勞役工作,幫著國家修修路,修修城郭什么的。所以現(xiàn)在他們替新羅找到勞工了,錢也就由戶部來賺了。 “過猶不及,如果說讓百姓賺錢,他們手中有了活錢,市面才繁榮,何苦與民爭利?再說了,您想,讓他們?nèi)ベ嶅X了,等要修路了,修城郭了,怎么辦?是不是給他們錢來干?”武MM挺瞧不起想這主意的,短視。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段家的日子里受到了他們的影響。 李治怔了一下,想想看向了武MM,“聽說依依不太會管家,你說,她是不會還是不管?” “陛下英明”武MM笑了,沒有直接回答,但是她也算是回答了。 所以李治也就明白了,唐依不是不會,而是覺得管得太多不見得對了,大方向不錯就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