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:尋九華,升天訪孽海
邀月書齋的單于秋長老是個老書生了,每日頭戴方巾,身披素袍,腳踩布靴,若再背個書籃,和即將遠行千里進京趕考的貢生沒什么區別。他并非魂術師,而是大衍的進士。 他總是翩翩然吟著詩引經據典,教書雖然極認真,但卻也古板無比。 近日,老先生為了培養弟子雅趣,命子級弟子給自己的小屋取名,脊軒四人拍手一合計,就叫“翠竹軒”吧! 這小屋取了名,訪客立馬多了。 梅尹近日來時常在翠竹軒出沒,一來是因為大伙漸漸熟悉了彼此,二來是因為這女孩好勝心強,見脊軒被圣手收徒,好奇圣手究竟看上脊軒哪一點。但和脊軒聊了幾次后,她發現自己對書法的興趣并不大。 梅尹串了幾次門,即成了翠竹軒熟客。 她總大笑著跟耿迪暢聊書上讀來的“人生”,什么人要喜歡山水,人要熱愛花朵,馬尾辮子從前甩到后,而耿迪至多算個會呼吸的聽眾。 脊軒也算是見識了梅尹平日的狀態,而最讓脊軒“無所適從”的是,她總是冷不丁的“啊哈哈”仰天大笑兩聲。 一次脊軒正伏案寫字,梅尹找耿迪聊天,耿迪坐在椅子上,她圍著椅子不停的轉,認真背誦著于牧長老的名言,背著背著,猛然間“啊哈哈”仰頭一聲長笑,脊軒驚的一跳,手中的毛筆都折斷了。自此以后,梅尹在屋中,脊軒能躺著絕不坐著,能坐著絕不站著。 梅尹的到訪也并非純粹的有害無益,在有些事情上,她就給出許多非常重要的線索,比如那本困擾脊軒的《九華天啟錄》。 這天脊軒又做了夢,夢里小獸嘟嘟變成一個吞天噬地的怪物,背著那神秘的月夕落霞宮急速飛逃,后面無數人追著傷害它,脊軒在夢里知道嘟嘟是被冤枉了,于是想極力保護它逃脫,奈何前路被一片巨大的彤云覆蓋,彤云之下,黑暗萬頃,脊軒從腰間摸出風聲碑,呵了一口氣,無量的光驅散照在云上,云層折射風聲碑的光芒散落四野,在茫茫曠野上,秦夢瑞孤獨的仰頭站著,她張著嘴說些什么,脊軒能看清的她的眼淚…… 夢醒后的脊軒自然沒見到秦夢瑞,也找不到風聲碑,見到的嘟嘟也是葫蘆一般靠在枕邊睡著的樣子,疑惑與困擾又竄至脊軒心口,好容易等到天亮,他便躥往文淵閣尋找答案。 但一直尋到下午一無所獲,沒有發現一本記載“天啟入夢”蛛絲馬跡的書,只好悻悻而歸 林燭照見脊軒情緒低落,問起此事,脊軒提了幾句。不料一旁的梅尹卻冷不丁哈哈大笑兩聲,說:“這事怎么不早問我?” 脊軒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,一時不敢相信。 “到了卯級,便可以加入學院的各部,什么地格府……靈寶堂……雷霆部……丹壺部……神器部……宮商部……”梅尹歪著脖子慢吞吞的如數家珍。 “這樣說下去太陽都下山了。”脊軒想起上次問于牧長老的經歷,不得不打斷她,“梅尹啊,我只想知道有沒有‘天啟部’!” “沒有!”梅尹面無表情道。 “沒有?那你說這些做什么?” “但是有個“升天部”!“ 脊軒低頭扶額。 “升天部是個好地方呀,這個部的所有成員都把自己讀的書叫做‘天書‘,他們是一群嗜書如命的人,他們認為容百家之長,廣覽群書,便能‘平步登天’,所以全學院都叫他們‘升天部’,他們比啟蓮獸還清楚學院的什么書放在什么位置。” “這么厲害,要怎么找到他們?” “去文淵閣!文淵閣中那些徹夜不休的就是升天部的人,這些人才是胸藏什么……” “胸藏瀚海!” “對,胸藏瀚海!他們才是胸藏瀚海,學富五車的人吶,是人就應該不眠不休的學習啊!”梅尹認真的夸獎…… “咳、咳……”脊軒忙咳嗽打斷梅尹的奇談怪論,”文淵閣?我這些天一直在文淵閣晃悠,并未見過你說的那種嗜書如命的人啊!“ “有的,文淵閣十八亭后,渡過一片荷花湖,有幾排屋子,那是做什么用的?就是用來讀書的!你去那里找吧。“ 脊軒見她說的篤定,心頭也驟然亮起一道光。 “你將來也準備進這些部?” “是啊,升天部這樣‘曠世’的好部門,怎么能錯過,我已經在努力了……” …… 脊軒渡過文淵閣的荷花湖,找到梅尹口中的那排小屋時,再次折服于學院建筑之精巧,推開屋門,會發現每間屋中的布景各有千秋。 有些屋中設有床榻,以供休息,床榻旁立著書桌,窗明幾凈。有的屋中掛著星辰圖,地鋪山水席,文案立在一側墻上,筆墨卷軸飄在當空。還有些屋中的景致令人詫異,明明是晴天朗朗的白日,推開門卻見到冷月橫窗,一輪月下,殘燈微微。 每排小屋中間,都栽花種柳,橫陳菜畦。 直尋到盡頭,脊軒才在一塊偌大的瀑布石上見到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——“升天部!”,瀑布的水花激射在三個字上,有將字的光芒映入空中,陽光一照,瑞彩千條。 脊軒一眼望去,升天部的又異于先前所見,除了屋子的樣式奇形怪狀,還有五花八門的標記貼在門上。 脊軒不見有人在門外徘徊,只好逐個敲門探問。 第一間屋門開了,一個胖子紫青著雙眼站在門邊,脖子上掛著一根麻繩,繩子的一頭拴在屋中的房梁上,脊軒頓時嚇的魂飛天外,轉頭就跑。跑出沒幾步,身后一個憤憤的聲音道:“心恙之人!”砰的一聲,房門關上了! 脊軒在驚慌失措中捉過一只啟蓮獸抱在懷里,良久,才恢復了平靜。 第二間屋子的主人同樣系著一根繩,不過繩子系在他腦袋頂的一根小辮上,扯起一股沖天揪。這回脊軒有心理準備,沒有拔腿就跑,心說這位師兄還算正常,沒把繩子掛在脖子上。可剛要上前搭訕,那師兄張嘴噴出一口火,“砰”的關上了房門。 第三間屋里住著一位師姐,臉色煞白神情木然,她開門后直挺挺的站在門檻上,居高臨下俯視脊軒,脊軒只覺眼前有座詭異的魔山,小聲說了句“打擾”轉身便走,一顆心砰砰亂跳。 第四間屋中也是位師姐,懷中抱本書,笑的異常燦爛:“師弟有興趣進我們升天部嗎?”脊軒恭恭敬敬道:“暫時沒興趣。我來請教……” 誰知話頭剛起師姐翻臉變色,厲聲道:“沒興趣跑來做什么?我問你,你現在是什么級的?” “子級,我……”脊軒老老實實道。 “子級!怎么還是子級?” 這話問得無理,脊軒連忙申辯:“我才剛入學……”,可是他的聲音完全被師姐的咆哮淹沒:“我們升天部從不收閑散,卯級以上我們都要斟酌再三,子級跑來做什么?” “我也沒想進你們升天部啊!”脊軒委屈道。 “你去打聽打聽,升天部是收糟粕的地方嗎?“ …… 脊軒落荒而逃,訓斥聲還在身后回響,實在像一只氣急敗壞的老鳥發現小鳥啄破了她新生的蛋。 “升天部有正常人嗎?”脊軒蔫頭耷腦的考慮著是否要放棄,他嘴里叼根木棍,懷里抱著一只睡著的啟蓮獸,蹲在一片菜畦上刨土。猶豫良久,脊軒想到風聲碑,心道:“不行,我一定要看《九華天啟錄》,不然怎么跟老爸解釋,自己心里也不痛快!” 他起身將啟蓮獸放在菜地里,拍拍身上的土,決定再試試。 “再試一把”后幸運降臨了,敲開第五扇門,脊軒終于遇到了正常人。那人也是捧著本書開門的,可正當脊軒想要“望而卻步”時,那師兄將拿書的手背向身后,微笑著問:“什么事?” 脊軒抬頭見到一雙清朗的眼睛,沒有怪異的眼神,沒有怪異的語調,他側頭朝屋中望去,屋內窗明幾凈,沒有懸梁刺股的繩子,也不見其他怪異的東西,脊軒瞬間有些感動。 他平復一下心情,清清喉嚨道:“師兄好,我是子級的師弟,前來向您請教一些問題?” 那師兄大約十七八歲樣子,穿著一件薄薄的窄銀襖,昂藏七尺,眉若臥蠶,可謂儀表堂堂。 “哦?有什么事情來請教我?你認識我嗎?” “不認識!”脊軒回答。 那師兄啞然失笑:“你不認識我怎會專門跑來向我請教” “我聽人說升天部的師兄師姐胸藏瀚海,學富五車,什么都知道。”脊軒照搬梅尹的話道。 “胸藏瀚海?學富五車?從哪聽的?”那師兄歪著頭笑問。 “梅尹說的,”脊軒只好回答。 “梅尹是誰?”那師兄又問。 “梅尹是我的一位好朋友,同是子級弟子。” “原來如此,請進來吧。”那師兄側身作個請的手勢,讓脊軒進屋。 屋中擺著一張寬敞大床,床頭除了靠枕還放著書。床邊是書案,案上擺著盛放香茗的木盒子和一張巴掌大的小琴,舒緩的樂聲傳出來。一只小小香爐放在半開的窗前,爐中插著不知名的香,香氣使人心神安寧。 脊軒環視屋中簡單卻典雅的陳設,想到了家中的書房,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兄頓生好感。 “坐吧!“ 脊軒坐在床沿,師兄開口問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“ “脊軒!師兄你尊姓大名呢?” “師孽海” “師師兄好!”脊軒問候出口,覺得別扭。 “叫我孽海師兄或者師兄就好!” “孽海師兄,我想向你請教《九華天啟錄》這本書!我想知道這本書究竟在何處?” “哦?”師孽海眼中露出一絲精光,詫異道,“做什么用?點名要看《九華天啟錄》。” “嗯……對天啟與龍蟄很感興趣。”脊軒不知怎么說天啟時那荒謬的夢。 “對天啟有興趣?文淵閣中的天啟亭中有許多關于天啟的書,應該夠看了,你去過嗎?” “我大致都翻了翻!”脊軒道。 “都翻了翻?”師孽海挑挑眉毛,“既然都翻了翻為什么還要點名看《九華天啟錄》呢?” “好奇!聽說《九華天啟錄》才是記錄天啟最多的藏書!” “哦,那目前你對天啟有多少了解呢?” 脊軒侃侃談了起來,這些天看到的有關天啟的書派上了用場。師孽海聽了一段,微笑著點頭道:“把鞋脫了上床說。” 脊軒脫了鞋盤坐在床上,師孽海順手將床沿邊的床桌架在二人中間,他從桌子側面的小抽屜里取出一個紫砂壺,兩個瓷杯子。 他微微一揮手,香茗從木盒中飛來一小撮,投入紫砂壺中,隨即一只裝著滾水的壺從半空懸落,不一會兒,茶香就飄出來。師孽海將茶倒入杯中,將其中一只推到脊軒面前。 “喝茶,繼續說!” 脊軒繼續回憶從書中看到的有關天啟的點滴。說到《天啟與道韻》這本書時。 師孽海插話道:“那你知道天啟與道韻之間的相似之處嗎?” “我記得那本書上說,修習道統之人會悟到天地間的某種道韻,和天啟類似,他們通過道韻頓悟,來繼承一種天地間的本源神力,而這些神力,魂術師只領悟天地境界才能獲得。” “很好!”師孽海嘬一口茶鼓勵道,“在道法中,天啟的別稱叫摹刻天地大道。你知道的道統有多少呢?” 脊軒背出了那首六域堂上學來的有關圣地門派的打油詩,其中的五大圣地,外加兩大山門,三大玄教都是道統。 “嗯,說的好!雖然魂術道統本質截然不同,功法也差別很大。但其實,許多力量都是想通的,控火術,玄堰術,還有神樂術,既可以算作世俗的法術,又可以算作道法,也可是魂術。魂術中的很多口訣都化自道法,而道法中的幻術則是借鑒魂術。 “哦,原來如此!” 師孽海端上兩盤小菜。 “我問你,何謂五行?” “五行指‘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’” “說的好,那它們直接的關系呢?” “相生相克吧!”脊軒摸著腦袋試答。 “一語中的!”師孽海翹起了大拇指,“道教為何認為上善若水?” “因為水善利萬物而不爭!” “悟性奇高!”師孽海拍手贊道。 “真的嗎?”脊軒心道,這樣就悟性奇高?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嗎?可他還是禁不住高興,因為這樣的夸獎出自一個博學多聞的升天部師兄之口。 師孽海眼神中閃爍著贊賞的光芒,接二連三的問了幾個類似的問題,脊軒對答如流,師孽海對他的回答贊不絕口。 脊軒有些飄飄然之感,頗覺今日遇到了知己大哥,一顆心噗通噗通興奮的跳。隨后師孽海講起道統,循循善誘道: “說起道統,何為道統?” 脊軒愣住,不知如何回答。 “道統,簡單說就是傳道之所!……”接著,師孽海給脊軒詳細的講解了何為道統。 “如今最負盛名的五大道統中,其中太淵圣主功參造化,最為服眾……” 一個時辰后,桌上四碟菜已都吃完了,脊軒挽起褲腿靠在墻上,師孽海只穿著一層背心,兩人正聊的火熱。 “哈哈,師弟,你知道乾元圣主那件長袍的材質嗎?” “不知道啊,孽海師兄,讓我猜猜,難道是【羽緞】?”這是脊軒目前所知的最好的材質了。 是孽海搖搖頭,再端上一碟菜,煞有介事道:“是【鏤金蝶絲】啊,比羽緞還高一級!” “原來如此!” …… “我覺得乾元圣主的二弟子最為不肖,而五弟子可堪大用!” “孽海師兄,我聽了你的描述,覺得乾元圣主的二弟子雖然懶惰,可心地還是很善良的“脊軒道,“雖然他火燒了山門,可這是他無意的啊,我們子級有一個叫琪真的女孩也是這么風風火火,哈哈……” 又過了一小時后,賓主盡歡而散。 脊軒哼著歌回到翠竹軒,已是了戌時,進了屋,卻發現姜文廣也在這里。 林燭照抱著御貓問道:“這么長時間你去哪里了?” “我去找升天部的師兄問《九華天啟錄》的事情了啊!” “整整一個下午都在文淵閣中嗎?” “嗯是呀!”脊軒展顏一笑。 “那恭喜你,你繼我之后拔了虎須!”勁旭沖脊軒翹起拇指。 “什么?”脊軒沒明白他的意思。 勁旭眨眨眼,用贊賞的口氣道:“單于秋長老怒了。” 脊軒頭皮一麻,才想起下午的單于長老習字課的被他曠了。 林燭照搖搖頭道:“唉……單于秋長老最忌弟子無故不去上他的課,這些日子圣手崔堯臣一來,隔兩日一講,圣手開講,當日的習字課便要取消,本來長老就在憤憤中,你剛到學院前六天在藥房躺著,今天一下午又沒見人影,單于長老決定殺雞儆猴了!” “他說了什么嗎?”脊軒惴惴的問。 “他原話說了四個字——‘目無王法’!”姜文廣道。 “目無王法?”脊軒心驚rou跳,他見到姜文廣復述這句話,便想到了他的父親——當今大衍皇上。他記得書中有一種罪叫藐視皇權,每當皇帝指著殿下跪著的某大臣,說他“目無王法”,下一刻此人便要身首異處了。 “不錯,正是目無王法!” “目無王法的言下之意是?”脊軒問道。 “言下之意,目無王法,嚴懲不赦。”姜文廣補充道。 脊軒打個激靈,要說話時,才感到喉嚨在干的灼燒,走到桌前喝了一大口水。 “你去找誰了?“林燭照問道。 “一個叫師孽海的師兄,真像梅尹說的,見多識廣,學富五車!“ “你去找他?“姜文廣詫異的叫出聲。 “怎么了?”脊軒坐上床,擺擺手道,“你不曉得,升天部除了他沒一個正常人,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的屋子,滿心歡喜的敲門,卻差點沒被里面的人嚇死!”脊軒揉揉眼睛一陣后怕,“你們一定猜不到我見到了什么?一位師兄脖子上吊著掛在房梁上的繩子給我開門,眼眶都是青紫的。” “啊!”林燭照打了個顫,“活著嗎?” “你這話問的……”脊軒道,“我當時也以為大白天見了鬼,但轉身跑時聽見他在身后罵我。” “罵了什么?”勁旭問。 “心恙之人!” “那你就去找師孽海師兄了?”姜文廣嘖嘖贊嘆道。 “是啊,我敲門到第五家才碰上他。”脊軒點點頭,“真是風度翩翩!” “好吧,你既然去問過那位風度翩翩的師兄,現在知道《九華天啟錄》的下落了嗎?”姜文廣笑了起來。 “嗯?沒有啊。”脊軒莫名其妙的撓頭道,“我忘了問了!” 幾人哈哈大笑。 “你忘了問了?”勁旭捧著肚子笑道,“你在那位學富五車的師兄處待了一個下午,曠了單于秋長老的課去請教,回來說忘了問了?” “吵什么!”脊軒憋紅了臉怒道。 “你去找孽海師兄!他才是真正的心恙之人啊,你之前見到的那幾位跟他比起來,才真正是小巫見大巫。因為——升天部就是他創的!”姜文廣笑道。 “升天部是他創的?”脊軒想到前四個屋中詭異的師兄師姐,再想想風度翩翩的師孽海,一陣疑惑,“不可能!他若創了升天部,為什么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瘋?” “那是你不知他的外號,他的諢號叫‘三句不由己‘!”姜文廣道。 “什么意思?” “他的確算得上學富五車,博覽群書,他讀過的書雖說不上多如牛毛,但學院中多半長老都比不上他。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人,叫太叔貝。” “知道!”脊軒回應,“前些天剛看了有關天啟的書,有他的記載,此人的龍蟄是‘目過千行’,外號‘千目神君’。” “不錯,目過千行太叔貝,他如今成了大衍所有貢生學子共拜的書神,他是千年前的人物,是為數不多的幼年自然天啟的人,但他年輕并不知自己的凝靈海先天開放,所以走了世俗功名這條道,但由于他目過千行,一日觀百書而不倦,所以很小便考中狀元,中狀元那年他十四歲,由于年齡較小,在宮中翰林院供養了三年,十七歲官拜翰林學士,二十歲官拜丞相。一生明察秋毫,真有經天緯地之才,如今進京趕考前學子都要去拜書神廟。” “這天賦真好!”林燭照贊嘆,“但為何說到太叔貝?” “因為他是師孽海最仰慕之人。”姜文廣道,“師孽海便要效法太叔貝,和他一樣讀書萬卷,胸藏瀚海。” “你們知道還有誰和太叔貝并稱嗎?” “宇文童!”脊軒道,“宇文童從啟蓮獸身上習的過目不忘天賦,讀書五萬本,本本倒背如流。” “不錯!”姜文廣道,“現在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說的重點是什么嗎?” “嘶……”脊軒倒吸一口涼氣,“繞遠了,又繞遠了!我們方才說的是為何成孽海師兄‘三句不由己’” “現在你明白為何沒有問出《九華天啟錄》的下落了嗎?”姜文廣眨眨眼。 “嘶——”脊軒再次長吸一口氣,捶胸頓足道,“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!” “什么啊什么?你們在說什么?”勁旭不明所以的急道,“在打啞謎嗎?什么明白了不明白的?。” 脊軒怔怔半晌笑道:“真是厲害呀!文廣剛才說的意思是,孽海師兄在和我說話時,故意把話題引開了,所以說了那么長時間我都早忘了去尋他的初衷。剛才文廣就以同樣的方法把我們的話題引開了,本來說的是為何師孽海師兄的外號是“三句不由己”,可是說著說著我們就講到太叔貝、宇文童了。” 姜文廣點頭道:“是啊,師孽海之所以叫‘三句不由己’,是因為他從小精通博弈的話術。常人和他談話,一定要搶著說,你若還講究什么禮儀章法,那么你永遠也繞不回自己的話題。話過三句,身不由己!” “你怎么對他如此了解?”勁旭疑惑道。 “因為師這個姓氏,并不多見!”姜文廣神秘一笑。 “我討厭你打啞謎!”勁旭憤憤道。 “因為他的老師叫師儒冠”脊軒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。 “好記性!”姜文廣贊一聲,“不錯,師孽海就是當今天仁丞相師儒冠老師的三公子。而且他原本不叫師孽海,而是叫師晴陽,他讀了許多書后覺得,人生如同沉浮孽海,于是自己把名字改作師孽海。 我來學院前,老師師儒冠便叮囑我‘若有什么事情,可以去找你師兄晴陽,如今他自己更名作師孽海,有什么不懂也可去問他,只是有一點,你那孽海師兄最擅長就是哄孩子,一張一弛,舉止有度。 起初他會高深莫測,顯出奇才師兄的典范模樣。接著會循循善誘,將問話者套進自己的問題中,還會對你的答案盛贊不已,千萬小心,要是你有所察覺,懷疑他提的問題簡單,他便會拋出什么“大道至簡”的理論,要是你還識不出他的蠱惑,之后你們的談天說地……嗯,說好聽點是談天說地,說不好聽是胡言亂語。’ 之前我引導你們說太叔貝的那段話,就是師父給我演示的師兄功力。” “哈哈,知子莫如父!”勁旭點頭道,“說的真對,師兄最會騙毛孩了!” “你才是毛孩呢!”脊軒怒道。 姜文廣道:“朝中每年會派遣幾名少年精英到學院修習,以備不時之需。而來的人多想拜謁天仁丞相的公子,因此常去請教他,卻有大半被孽海師兄用三寸不爛之舌勸進了升天部,變成了除書以外不問外事的‘和尚’。” 脊軒心道,師孽海倒像是于牧長老的兒子,不過他青出于藍,技高于牧長老何止數籌。于牧長老東拉西扯時,所有人都會睡過去,而師孽海東拉西扯時,來人不但興高采烈的參與其中,而且與有榮焉。 看來,這《九華天啟錄》,只能等占星課上問問元清長老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