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舟緩緩駛入云層，林立的山岳，縱橫的溝壑，悉數被拋在身后，腳下河山雖好，終究也抵不過對向前的渴望。

    沒有修士不渴望再進一步的，高景明自然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而他的更進一步，體現在更有擔當，做的事都有意義。

    靈舟穿行了近一夜，陶紫估摸著時間，來到了甲板上。

    夏夜不長，風也清涼。

    船頭處，有人坐在夜風最猛烈的地方，東方有微亮的霞光浮現，他的背影也被剪成一道矗立的風景。

    高不高大，不是身高決定的，高景明雖然坐在輪椅上，卻不會有人覺得他矮了一分。

    陶紫弄加重腳步，高景明回過頭來。

    兩人相視一笑，一起迎接黎明的到來。

    很快的，一輪紅日將云海照亮。

    紅霞翻滾，壯美瑰麗。

    陶紫忽然一笑。

    高景明抬頭：“想起了什么趣事？”

    陶紫搖搖頭：“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迎接日出。高師兄，就像當初我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一樣，未來的事，我們同樣想不到。”

    高景明保持著抬頭的姿勢，等著陶紫的下文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高師兄，你不該當此行當做破釜沉舟。雖然未來想不到，但是我們可以去爭取。”

    高景明心中一陣，久久不能言語。

    他這回，確實是做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定，或者說，他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。

    他認為有意義的死去，該是他最好的解脫。

    所有的道理他都懂，陶紫結嬰不得的那些年，他還點撥過他。可時光是最無情的東西，久到陶紫都結丹了，他師尊新收的弟子都筑基了，他還是這個樣子。

    他很怕他會這樣死去，一成不變的死去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想留下點痕跡。

    世俗界亂了幾十年了，死的人都堆成了山岳，修士們早都知道，此亂非同尋常，卻久久無人打破“仙不擾凡”的定例。

    陶師妹，高景明還是習慣性的叫她師妹，她此來，一是為了平定世俗界的戰亂，拯救黎庶，但更重要的是找到讓世俗界生亂的源頭。

    陶紫一直堅信，尋常的政權更替不會一亂幾十年，“人屠”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。

    此中，必然有源可循，她要找到那作祟的禍魁。

    高景明也知道，能將世俗界變成這般模樣的，定然也不是簡單的妖修或者鬼魅，所以此行，看似像是修士到了凡人中間，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，但實際上，卻不是這么簡單。

    安逸只是表象，實則危機重重。

    高景明想的是，如有需要，如遇危機，他可以壯烈的死去。

    原本他還以為隱藏的很好，連顧師叔都沒有發現，沒想到叫陶紫說破了。

    雖然只是艘中型靈舟，速度也是極快。

    陶紫控制著靈舟緩緩降下，對高景明道：“高師兄，我們先到招搖山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黑斗篷回到海底，駱行晏的軀殼躺在一處白骨上，像是死了，又像是睡著了。

    沿著白骨往前走，有一個女人縮在角落里。

    黑斗篷上前：“霧隱。”

    女人沒甚變化。

    “霧隱！”黑斗篷加大音量，又喊了一遍。

    結果女人還是不應。

    黑斗篷氣勢一沉：“徐。”

    女人縮瑟兩下，終于抬起了頭，待看到眼前之人時，又嚇得抱緊了手臂。

    “哼！你……”黑斗篷怒極反笑，對于徐，他是很喜歡的，這些女人里面，她的資質也最好，可回了一趟合虛宗，竟然就敢背叛自己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