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:一頓別開生面的晚餐
曹小溪本來就一直不待見曹小樹這個兄長,見曹小樹面對家里這個慘淡的光景,不但,臉上沒有露出一絲難過,反而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南瓜粥,用輕佻的語氣進行著詢問,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。 他翻了一個白眼,斜睨著曹小樹,筷子敲著飯碗,沒好氣叫道: “是呀!味道又苦又澀,真是難以下咽,所以,你不喝就馬上給老子滾蛋,省下來的糧食,我們還可以多喝一口!” 劉氏對于曹小樹這個兒子,天生犯沖,看到對方心里就感到別扭,因為被人截水的事情,本來心情就不好,現在,見到曹小樹這個輕浮的樣子,心頭就更加地不爽了。 她心頭火起,眉頭一擰,眼睛一瞪,沉聲呵斥: “喲!小兔崽子,現在記得回來了,老娘不過說你二句,就嘔氣不回家,有種你就永遠也別回來呀!” 即兒,手指隔空沖著曹小樹點了點,一臉的痛心疾首,叫道: “哼!你瞧瞧你自己,這么大的一個人了,一點都不讓人省心,我怎么就…………生、生了你這么一個兒子呢?” 曹述生心煩意亂,忍無可忍,拍了一下桌子,沉聲叫道: “好了,你們能不能少說一句,家里已經夠亂的了,你們就不要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,不停地指責了,好嗎?” 劉氏見當家的發火了,一愣,即兒,恨恨地瞪了曹小樹一眼,將涌上喉頭的埋怨,強行咽下。 曹小梅把手伸向曹小樹,輕聲道: “三哥,把花兒給我,我哄她去睡覺,你也吃飯吧!” 曹小樹搖搖頭,笑道: “大妹,花兒現在比較黏我,還是我來哄她睡覺吧!” 即兒,抱著小丫頭進屋去了。 曹小溪斜睨著曹小樹的背影,切了一聲,冷冷地道: “不識好歹,陰陽怪氣,就像撿到寶似的,看把他拽的。” 曹述生一聲嘆息,搖頭苦笑,告誡道: “老二,各人有各人的性子,老三除了有些倔犟,其實也沒有什么缺點,你作為他的哥哥,應該要學會包容,那能一天到晚老是挑他毛病的道理!” “骨rou親情,血濃于水,兄弟之間,要互相包容,互相幫襯,那能像個仇人似的,老是針鋒相對,挑三揀四的。 做人要大氣,你要是連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,你說你心里還能容的了誰,以后,你到了外面還能把誰放在眼里,能跟誰搞好關系了?” 曹小溪見父親難得開口說話,今日一說就是一套一套的,不敢反駁,面上雖然點了點頭,但是,心里卻是渾不在意。 他撫摸著癟癟的肚子,低頭瞅著綠綠的一碗湯水,猶豫之下,咬咬牙,鼓起赴死的勇氣,開始喝粥。 他先是用筷子卷起一小團的南瓜葉子,塞進嘴里,表情痛苦地嚼著,嚼爛之后,猛地吞下,即兒,吐著舌頭,長舒了一口氣,再繼續下一口。 曹小溪吃飯時所表現出的勉強,痛苦得就像遭受酷刑似的,看得母親劉氏牙根都酸了,稍頓,她終于忍無可忍。 她眉頭一擰,沉聲呵斥: “兔崽子,你不想吃就別吃,又沒有逼你,裝出這副死樣子,給誰看呢?” 曹小溪癟癟嘴巴,苦著臉,委屈地叫道: “媽,這、這些南瓜葉子真的很苦嘛?” 劉氏嘆息一聲,聲音轉柔,道: “你越是細嚼慢咽的,留在嘴里的苦味就越濃,你得就著咸菜,大口大口地吞咽,等喝上二碗熱粥,也就飽了,不是嗎?” 曹小溪點了點頭,便按照母親的法子,嚼著咸菜,利用濃烈的咸味壓制苦味,然后,狼吞虎咽,足足喝了三碗,方才打著飽嗝,就此作罷。 曹述生與曹大山心情郁悶,皺著眉頭,喝了半碗南瓜葉子粥,便把碗擱下了。 劉氏勸道: “當家的,大山,你們天天干重活,消耗巨大,不吃飯怎么行,南瓜粥雖然味道不好,但是,喝了它還是能夠扛餓的,所以,你們好歹也要多喝一點吧!” 這時,倚靠著門框的曹小樹,瞅著南瓜粥,嬉笑著道: “爹,大哥,南瓜葉子羹又苦又澀,又沒有營養,既然如此,咱們不喝也罷!” 曹小溪嗞的一聲,斜睨著曹小樹,沒好氣地叫道: “曹小樹,南瓜粥就算難喝,那也是糧食,你不讓爹爹與大哥喝,難道你要餓死他們嗎?” 劉氏見曹小樹橫生枝節,很不高興,扭頭瞪著廢物兒子,目露兇光,本想斥責幾句,但是,瞥了丈夫一眼,又忍住了,一臉的忿然。 曹小樹自衣兜里掏出一根又粗又長的紅燭,點燃紅燭,擱在桌子上,屋內瞬間亮堂了不小。 他沒有搭理曹小溪,而是走上前,拍拍父親的肩膀,柔聲笑道: “爹,兒子今天在外面搞了一些糧食回來,煮了一桌好吃的,我現在就端出來,孝敬你老人家,所以,這些南瓜粥嘛!” 即兒,指著曹小溪,吩咐道: “曹小溪,快把桌上的碗筷給我撤了,我要在這里擺上大魚大rou,給爹娘哥妹們辦一場重生宴!” 曹小溪眼睛圓睜,就像瞅見怪物似的,定定地盯著曹小樹,嘴唇抽扯著,愣了一愣,即兒,怒極反笑。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來,扭頭瞅著母親,指著曹小樹,叫道: “媽,快給你的寶貝兒子舀碗稀飯來,你看他都被餓得神志不清,開始胡言亂語了!” 劉氏瞪著曹小樹,一臉的不耐煩,輕聲呵斥: “小兔崽子,你要是閑得慌,就回屋去挺尸,不要在這里抽瘋,這些南瓜粥,你不喝也就罷了,但是,你爹爹與大哥怎能不喝,他們要是不吃東西,明天那有力氣干活呀!” 曹小樹眉頭一皺,沖著曹小溪,大聲問道: “曹小溪,看來你是不相信我說的啰?” 曹小溪切了一聲,冷笑道: “嘿嘿!曹小樹,家里是個什情況,我還不清楚嗎,除了那一小缸米,根本就沒有別的吃的了,你從那里搞來好吃的了? 至于,你到外面去借,可是,你一個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的毛頭小子,在外面根本認識不了幾個人,沒有人情,誰會借糧給你。 所以,你說你搞來了糧食,給大家搞了好吃的,打死我也不信!” 曹小樹目光灼灼地盯著曹小溪,提高了音貝,帶著戲謔地叫道: “曹小溪,你不信我是吧,那待會我要是真的拿出美食來了,你又怎么說?” 曹小溪很不喜歡曹小樹這咄咄逼人的態度,有些氣惱,揮舞一下手臂,罵道: “神經病,我懶得理你!” 曹小溪可沒有打算放過曹小溪,這個老是欺負宿主的哥哥,于是,嘿嘿冷笑,朗聲地道: “曹小溪,你不相信我也可以,但是,待會我要是端出好吃的來,有種你別吃!” 曹小溪根本就不相信曹小樹能夠拿出好吃的,面對對方的激將法,只是覺得荒繆可笑。 他眉頭一挑,翻了一個白眼,一臉的傲氣,也大聲地叫道: “曹小樹,你就算真的端出好吃的來,只要是你的東西,我一律不會吃的,我要是吃了,我就是你生的,…………不,我是小狗!” 劉氏一愣,掐了曹小溪一把,臉色陰沉,輕聲呵斥: “小兔崽子,說什么瘋話呢?” 曹小樹指著曹小溪,沖著曹述生與劉氏,笑著叫道: “爹,媽,大哥、大妹,您們可都聽清楚了,你們可得給我作證,待會他要是吃了我的東西,他就是小狗!” 曹大山嘆息一聲,苦笑著道: “哎呀!二弟,三弟,你們就別鬧了,快點吃飯,吃了好回去睡覺,明早還要早起,要給家里去蹲水呢!” 曹小梅盯著桌上的紅燭,冷不丁地問道: “三哥,你的孔明燈與紅燭是那里來的?” 曹小樹沒有正面回答曹小梅的問題,而是,伸手捏捏大妹的臉蛋,笑道: “妹子,三哥沒有騙你,我真的搞來好多好吃的了,就藏在這間屋子里,既然曹小狗不肯動手,那你給哥搭把手,一起把桌子清理一下吧!” 即兒,彎腰親昵地摟摟父親曹述生的肩膀,嬉笑著道: “爹,請您挪動尊步,兒子要借用桌子取一些東西,您且隱忍之下,等一會兒,大家馬上就可以打牙祭了!” 曹小溪站起身來,雙臂抱胸,倚靠在大門上,斜睨著曹小樹,哼哼冷笑,怪腔怪調地叫道: “曹小樹,你裝,接著裝,演的就像真的似的,你既然這么能裝會演,不去投身梨園登臺唱戲,真是可惜了啊!” 劉氏被曹小樹荒唐的舉動給惹惱了,賭氣似的,沖著桌子揮揮手,沉聲叫道: “當家的,您且讓開,讓小兔崽子鬧騰,我看他今日能鬧出個什么花樣來?” 曹述生眉頭一皺,瞪著曹小樹,道: “三兒,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呀?” 曹小樹自凳子上拽起父親,輕輕地將父親推在一旁,笑著叫道: “哎呀!爹,你就像相信兒子一回吧,兒子沒有騙您,兒子真的給您們準備了好吃的!” 曹大山無奈地搖搖頭,也站起身來,跟大妹曹小梅一起收拾桌子,笑道: “三弟,你要是膽敢戲耍我們,到時候,可別怪大哥拿棍子抽你呀!” 曹小樹哈哈一笑,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,待得大哥與四妹撤了南瓜粥,他便把桌子挪在屋子的正中央,屋梁的下方。 曹小樹爬上了桌子,叫道: “大妹,把蠟燭舉高一點!” 曹小梅便將蠟燭高舉過頂,給兄長照明,仰頭一瞥,訝然叫道: “咦!家里的大水桶怎么掛在屋梁上去了呀?” 曹小樹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之中,取下大木桶,提著木桶,踩著凳子,下了桌子,待得桌子上的腳印被擦拭了,揭開蓋在木桶里的草帽,然后,變戲法地自木桶里端出一盤盤的熟菜來。 燒雞、鹵鴨、蒸魚、龍蝦、甲魚………… 一盤一盤的美味佳肴瞬間擺滿了一桌,另外,還有一大盤白花花香噴噴的大米飯。 劉氏與兒子曹小溪站在一旁,一直用鄙夷的眼神斜睨著曹小樹,唇角微翹,臉上掛著一抹冷笑,一副看你小子牛皮吹過頭,將要如何收場的架勢。 但是,待得曹小樹自屋梁上取下了大木桶,再自木桶里真的端出了一盤盤的美食來,母子兩人對視一眼,登時傻眼了。 劉氏與兒子曹小溪慢慢地站直了身子,神色變得沉凝,眼睛睜的圓圓的,愣愣地盯著滿桌子的美食,心里除了震撼,震撼,還是震撼! 曹小樹將桶里的食物都取了出來,將捅提到一旁,沖著桌上的美食,攤了攤手掌,嘻嘻笑道: “爹、媽、大哥、大妹,東西都在這里了,我去把花兒抱來,家里難得吃一頓好的,這等熱鬧的事情,怎么能少的了她這個小可愛呢!” 說罷,便進屋把幼妹曹小花抱了出來,見曹述生等人杵在原地,依舊石化了一般,一動不動,臉色變換,面面相覷。 他哈哈一笑,就像主人請客似的,熱情地招呼著: “爹,您們怎么不入席,您作為一家之主,要起表率的作用的,您要是不吃飯,大家可就都要跟著您一起餓肚子呀!” 曹述生哦的一聲,醒過神來,指著滿桌的飯菜,一臉的驚詫,問道: “小樹,這這這這…………?” 由于激動,聲音顫抖著,這這這了一路,也沒有說出一個圓乎的話兒。 曹小樹拍拍父親的肩膀,聲音爽朗地笑道: “爹,兒子一沒有偷,二沒有搶,這些好吃的,都是我用正當的手段得來的,您們就放心享用吧!” 曹小梅低頭盯著滿桌的雞鴨魚rou,眼睛發光,吞咽著口水,叫道: “三哥,你怎么這么聰明,我進屋就聞到了濃香了,可是就是找不到,原來你把東西掛在屋頂了,這叫我怎么找呀!” 即兒,聲音里帶著嬌嗔,催促父親: “爹,入席,入席,快點入席,我餓了,我真的餓了呀!” 曹大山嘿嘿一笑,也道: “爹,吃吧,吃吧,小樹搞來的東西,應該沒有問題的!” 美食的魅力足以馴服所有的人,更何況其所誘惑的,還是那種半年沒有吃過飽飯的人。 曹述生也是餓了,聽得兒子與女兒的催促,略一猶豫,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,重重地叫了一聲: “好!” 然后入座,夾了一片鹵鴨,塞進嘴里,嚼了幾口,眼中一亮,臉露歡笑,點頭夸贊道: “好吃,好吃,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鴨rou!” 又夾了一塊甲魚塞進嘴巴,津津有味地吃起來,一臉的陶醉,笑著叫道: “好吃,好吃,這是王八,河里撈的,以前在別人的宴席上吃過,可是味道比這里可就差遠了!” 將甲魚嚼了幾下,圄圇吞下,筷子連忙叉向了龍蝦,即兒,筷子在空中一頓,沖著曹大山等人,叫道: “吃吃吃,大家快點坐下來吃,小樹搞的東西,難道吃起來還不放心嗎?” 曹大山與曹小梅嘿嘿一笑,連忙入席,抓起筷子,便分別叉向了燒雞與龍蝦。 曹小樹目光一瞥,瞅著站在一旁表情呆滯,失魂落魄的劉氏,略一猶豫,哈哈一笑,道: “媽,雖然你平日不怎么待見兒子,讓我心里不爽,但是,我畢竟是由你帶大的,養育之恩,可比天高,所以,這些酒席也是用來孝敬你的,你也趕緊入席吧!” 劉氏畢竟是母親,有著為人之母的尊嚴,性子又一向地強悍,剛才她還在對曹小樹能否拿出美食,從而冷嘲熱諷,沒有一個好顏色,而現在兔崽子不但拿出了美食,還要請她入席,這打臉來的也太快了些 劉氏見曹小樹雖然在邀請她入席,但是,說話陰陽怪氣,話里似乎夾槍帶棍子的,頗有譏諷之意,愈發地讓她羞憤,更有些生氣。 她臉頰微熱,哼了一聲,搖了搖頭,冷冷地道: “我不餓,有些人的東西太硬了,我吃了怕被噎著,心里舔堵!” 曹小樹知道劉氏性子倔犟強悍,一時拉不下面子,他念及對方畢竟是宿主的母親,就算對其心存怨念,也不能太冷落了對方。 曹小樹將酣睡的幼妹曹小花塞給曹小梅,上前一手搭在劉氏的右肩,一手摟住劉氏的左肩,嬉皮笑臉的,嗲著聲音,柔聲勸道: “媽!雖然你不喜歡兒子,讓我很不高興,但是,究其原因,還是我這個兒子平日太不爭氣,讓你傷心失望了,所以,兒子為了報答你的養育之恩,我在這里向你保證,以后我一定要奮發圖強,升官發財,從此讓你老人家過上吃穿不愁,安逸順遂的生活!” 劉氏聽了曹小溪誠意滿滿的言語,無異于在向她低頭,心里舒坦多了,她并非愚鈍之人,就坡下驢,見好就收。 她眼中明亮,帶著一絲欣喜,咳嗽兩聲,柔聲道: “哼!你小子能夠說出這一番話來,還算有些良心,既然是兒子的酒席,作為母親那有不吃的道理!” 說罷,便在曹小樹的拽拉之下,高高興興地也入了席。 曹小溪站在一旁,目睹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,一時瞠目結舌,呆若木雞,先是環視了一眼入席的父母兄妹,即兒,目光落在了滿桌的美食上,就像被磁鐵吸住了一般,便再也挪不開眼了。 他喉結蠕動,吞咽著口水,念頭閃爍,一陣糾結,猶豫一下,終于忍不住了。 他快走幾步,一屁股坐在母親劉氏的身邊,也不用筷子,直接用裸手抓向了一只雞腿。 但是,那碗燒雞卻被人及時地端走了,即兒,有一個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地叫了起來: “哎哎哎!曹小溪,你這是干嘛呢,誰讓你吃了,我邀請你入席嗎,我讓你吃我的東西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