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:一頓飯局的面子
曹小溪那抓上燒雞的手指在空中一僵,抬頭瞅著曹小樹,見對方沖著他微微地揚著臉兒,挑眉瞪眼,洋洋得意,神色之中滿是挑釁的意味。 他縮回了手掌,嘴唇一陣抽扯,臉色紅紅白白,變得異常地難看。 愣了一愣。 曹小樹唇角一翹,臉上擠出一絲笑容,嘿嘿嘿的,露出了尬笑,柔聲細語地道: “小樹,你也知道二哥這個人一向嘴賤,喜歡開玩笑,剛才我是跟你鬧著玩的,你可別當真啊!” 曹小樹齜牙咧嘴,嘿嘿笑著,突地笑容一斂,面籠寒霜,冷冷地道: “可是,我當真了呀!” 曹小溪臉上的尬笑瞬間僵住了,稍頓,臉色慢慢變得陰沉,眼中閃爍一絲腦意,叫道: “曹小樹,人都是要臉面的,就算咱們是兄弟,做人做事也要留有余地,可不要太過份啊!” 曹小樹將燒雞放回原處,癟癟嘴巴,切了一聲,一臉的不屑,淡淡地道: “曹小溪,你這話說的真是好笑,我現在所做的一切,只是在找回自己的場子,我又沒有無故地欺負人,何來過份一說? 再說了,臉面都是相互給的,你要面子,我也要面子,你要我給你留面子,那你剛才給我留面子了嗎? 你平日見到我這個弟弟,從來都是橫眉豎眼,百般羞辱,何曾在乎我的感受,可曾給我留了面子了呀?” 曹小溪見曹小樹說話綿里藏針,無懈可擊,被懟了一個結實,氣息一滯,漲紅著臉,羞憤地喊道: “你、你究竟想要怎么樣?” 曹小樹癟癟嘴巴,一副混不幾的樣子,一臉嬉笑,緩緩地道: “我沒想怎么樣,我的意思是,這一桌子的美食都是我搞來的,你想吃也不是不可以,但是,在你開吃之前,你得向我學三聲狗叫!” 侮辱,侮辱,赤裸裸的侮辱啊! 曹小溪聽了曹小樹的要求,簡直是要把他的面給血淋淋地撕下來,不讓他做人,登時肺都快給氣炸了。 他霍然站起身來,手指曹小樹,雙眼噴火,咬牙切齒,叫道: “曹小樹,你、你不要蹬鼻子上臉,欺人太甚!” 曹小樹目光深邃地斜睨著曹小溪,神色恬淡,呵呵兩聲,不徐不疾地道: “曹小溪,你說這話可就沒有意思了,這是完全的耍無賴呀! 先前我說我幫家里搞了好吃的,你是打死都不相信,而且,還當著大家的面,傲骨錚錚地說,凡是我曹小樹搞的東西,你打死都不會吃的,吃了就是小狗。 你說這話的時候,爹娘與哥哥meimei可都在場的,他們可以為我作證的。 所以,我現在只是在要求你兌現你自己的誓言而已,可沒有冤枉你,更談不上什么欺負呀?” 劉氏等人見曹小樹說話之時,神色自若,口齒伶俐,鋒芒畢露,咄咄逼人,與昔日那膽小怯弱,唯唯諾諾的樣子,真是大相徑庭,判若兩人。 她們不由得瞥了曹小樹一眼,嘖嘖稱奇,暗自詫訝,念轉如輪,心情各異。 曹小溪露出一臉的兇惡,目光凌厲地逼視著曹小樹,想要在氣勢上壓住對方,但是,卻被曹小樹耍了一個太極,把他使出的力量,全部反彈了回來。 總之,他對曹小樹使出的力量越大,自己所遭到的反彈越大,對曹小樹的每一次的反擊,只會讓他自己遭受更大的羞辱與難堪。 曹小溪自知理虧,無言以對,表情呆滯,嘴唇抽搐,氣勢漸漸地蔫了。 幾息時間。 他噘起嘴巴,苦著一張臉,指著曹小樹,聲音里帶著一絲嬌嗔,委屈地叫嚷著: “爹、娘、大哥,你們看看他這個德性,我只是跟他開一個玩笑而已,沒想到他卻是一個小心眼,居然如此地擠兌我,羞辱我,我怎么說也是他的哥哥,他怎么能這樣對我呢,你們也不幫我說說他呀!” 曹述生心無旁騖,筷出如風,大魚大rou,蒙頭干飯。 劉氏先前跟二兒子曹小溪站在一起,一起欺負曹小樹,幸虧曹小樹懂事,不計前嫌,給足老娘面子,邀她一起入席,享受美食。 現在,她既然已經站在了岸上,呆的可舒服了,此時此刻,她怎么可能自己犯賤,主動跳到泥里,惹得一身臟,從而遭人嫌棄,自討沒趣呢! 所以,劉氏這個大聰明,雖然聽得寶貝兒子曹小溪的求救,卻也是來了一個目不斜視,裝聾作啞,跟著丈夫一起咀嚼著魚rou,蒙頭干飯。 曹大山為人憨厚,雖然覺得曹小溪剛才對曹小樹態度惡劣,很是不該,但是,既然大家都是兄弟,事后曹小樹對曹小溪也沒必要斤斤計較,揪住不放,免得傷了兄弟的和氣。 他自堆成小山似的的一碗米飯后面,抬起了腦袋,先是瞅瞅可憐兮兮的二弟,然后,目光又瞅向了曹小樹。 他略一猶豫,嘴唇蠕動,正要給曹小溪求情,但是,腳背卻被人重重地踩了一下。 他愣了一下,低頭瞅瞅發麻的腳背,又扭頭瞅著坐身邊的大妹曹小梅。 曹小梅夾了一只鹵豬蹄子,按在曹大山的米飯上,沖著大哥咧著嘴巴,嘿嘿一笑,柔聲勸道: “大哥,說話浪費時間,你看爹娘吃的這么快,你要是不加緊吃,這些好吃的,轉眼可就沒了呀!” 曹大山瞅瞅碗里的鹵豬蹄子,瞥了大妹一眼,愣了一下,點了點頭,夾起鹵豬蹄,咬嚼起來,蒙頭干飯。 曹小溪瞅瞅一向慈眉善目的老父親,瞅瞅大聰明母親劉氏,又瞅瞅菩薩心腸的大哥,見這些救兵們皆是餓死鬼投胎,蒙頭干飯,對他的苦難,那完全是置之不理,見死不救啊! 曹小樹環視了父母等人一眼,見到無人給曹小溪出頭撐腰,大局已定,唇角微翹,似笑非笑,揚揚下顎,問道: “曹小溪,怎么樣,你要是想跟我們入席,一起大快朵頤,享受美食,那就鼓起勇氣,大膽地向當眾學三聲狗叫!” 即兒,神色變得柔和,親切多了,眉頭微彎,撇嘴一笑,故作大度地叫道: “哎!曹小溪,你就放心吧,不管怎么說,咱們都是一家人,兄弟就算鬧得再兇,但是,在外面我們還是會維護彼此的尊嚴的,所以,今日你學狗叫的事情,以后我們是絕對不會跟外人說的。” 氣人,氣人,真是太氣人了啊! 曹小溪見自己現在是遭受戳戮,孤立無援,但是,為了美味佳肴,為了一口吃的,心里正在糾結著要不要向曹小樹低頭,但是,待得瞅著曹小樹這得意的樣子,完全不給他臺階下,他心中那想投降的念頭,瞬間便熄滅了。 曹小溪手指點著曹小樹,氣得身子顫抖,雙眼噴火,咬牙切齒,恨恨地叫道: “你你你…………!” “曹小樹,你行,你行,算你狠,算你狠,算你狠!” 說罷,氣呼呼地離開了飯桌,拖了一條矮凳,坐在門口,耷拉著腦袋,臉色陰沉,生悶氣去了。 曹小樹見曹小溪坐在門口,面朝著屋外,背對著大家,孤單的背影與家里熱鬧氣氛,那是格格不入,一副凄慘孤寂的樣子。 他等了一下,覺得火候差不多,收束自如,見好就收,于是,便站起身來,緩緩地走到曹小溪的身后。 他抬頭遠眺,凝視著夜晚之下,故鄉模糊那遠山,以及天空之中,那閃閃的繁星。 幾息時間。 他微微彎腰,輕輕地拍拍曹小溪的肩膀,笑容親切,柔聲地道: “二哥,只許你跟我開玩笑,就不許我跟你開玩笑了,我剛才是跟你鬧著玩的,你還真的當真了,現在,兄弟正式邀請你跟我們一起吃飯,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給弟弟一個面子呀?” 說罷,將一只手臂反到背后,手掌朝著母親劉氏偷偷招手。 劉氏是一個大聰明,很有眼力見兒,臉上露出了笑容,連忙站起身來,走了過來,拽起了他最心疼的兒子,往飯桌上拉,柔著勸道: “兒子,他、小樹是在跟你開玩笑的,他做人一向地嘻嘻哈哈,沒心沒肺,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見識呢? 兒子,做人要有度量,你莫要理他,你快點跟我們來吃飯吧,你要是再不來吃,好吃的東西,可就真的沒有了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