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活人還是死人
李三石被以為再趕上半天路就能到王家村,結果跟著王大虎走了一上午路,非但沒到王家村,一路上愣是沒看見一個活人。 “大爹啊,王家村的住戶很少嗎?這一路上怎么連個大活人也沒有啊?” 實在走不動路的李三石停下腳步,倚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喘著粗氣: “話說還有多久才能到王家村啊,咱們這都趕了一天半的路了。” “怎么,這就累了?” 王大虎憨憨一笑,挎著包袱走到李三石身旁鼓勵道: “你再努努力,前面不遠就有個小茶館,咱們可以在那先歇歇腳,等你二爹和三爹的消息。” 說完話的王大虎直接伸出粗糙的大手來,用力地拍了拍李三石的后背給他打氣。 李三石卻被王大虎冰涼的手掌激起了一個冷顫。 大爹的手怎么會這么涼,沒有一點熱氣? 李三石心里不由一緊,趕了這么多里的路,就算王大虎身體好不嫌累,他手上總得有點熱乎氣吧? 恐懼如陰云般籠罩李三石的心頭,聯想起昨晚那詭異的棺材,莫非那棺材也跟王大虎說話了?! “大爹,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樣啊,有沒有被什么東西吵醒?” “俺昨天晚上睡得挺好,還直做夢嘞。” 王大虎不覺有異,只當是李三石為了多休息所以沒話找話,索性也倚靠在石頭上,跟李三石聊了起來。 “不會吧大爹,昨晚咱倆可是在靈堂睡的覺,您就一點不怕嗎?那棺材里的人跟咱們非親非故的,這萬一有口氣沒咽下,夜里詐尸找咱們吸陽氣,那可咋辦啊?” “你這小子是不是鬼故事聽多了,凈整這沒用的東西,膽子咋這樣小。” 王大虎掀開自己的衣角,露出一把防身的匕首,放心地拍了拍,然后大大咧咧地說道: “這活人還能被死人嚇著?別說是尸體詐尸了,就算里面藏著個活人,你大爹也能兩三下把他解決咯。” 李三石絲毫不懷疑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所蘊含的戰斗力,但活人的事好解決,如果棺材里躺著的是個會說話的死人....那可不是用肢體暴力可以解決的。 “大爹您真是好膽魄,我就不行了,總是做一些怪夢.....” 繼續旁敲測驗的李三石把腦袋一縮,語氣幽幽地說道: “我總是夢見靈堂里的棺材突然說話了,然后一直挑撥我,讓我把那棺材板打開。” “咦,這倒是件怪事了。” 王大虎的神情突然開始恍惚,似乎又陷入了半醒不醒的狀態,并且面容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,讓李三石懷疑是不是自己累花了眼。 “俺昨天晚上也夢見那靈堂里的棺材說話了,而且也一直讓俺去把那棺材板掀開。那棺材還說她是馬兄弟的老母,只是因為急病所以假死過去,誤被馬兄弟放在棺材里了。” “那大爹你聽沒聽那棺材的話,把棺材板打開啊?” “那當然是打開了,萬一馬兄弟真誤把自己的母親關在棺材里,咱也不能見死不救,你說是不是?” 隨著回憶的深入,王大虎的神情愈加恍惚起來,仿佛下一刻變回睡去,只是他粗獷的聲音并未停歇,反倒中氣十足 “事情奇就奇在這了,俺打開棺材后,居然瞧見是自己正整躺在里面睡覺。你說俺咋會躺在棺材里面呢?” 此時的李三石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,他緊緊地靠在石頭上,后背的冷汗將石頭打濕了一片。 看著面如模糊到看不清的王大虎,李三石已經十分確定,自己剛認的大爹,此刻已然不是活人,最起碼不是正常的活人。 王大虎伸出雙臂架在李三石的肩膀上,讓其無處可逃,模糊的面容逐漸扭曲,并慢慢靠前,沖著李三石用尖銳地聲音問道 “要是俺躺在了棺材里睡覺,那棺材外面的俺又是誰呢?” 張開嘴的李三石想要說話,但哆哆嗦嗦地他完全組織不了語言。 “俺又為何會躺在棺材里,不是只有死人才會躺在棺材里嗎?俺不會死了吧?” 眼前的面容扭曲到極致,李三石直覺有兩股涼氣順著自己肩膀往心口鉆,顫抖的雙唇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。 隨著扭曲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,有股莫名的吸力從中不停拉扯這李三石,讓他的思緒也逐漸恍惚起來。 在拼湊起為數不多的勇氣后,李三石閉起眼,努力抗拒著駭人的吸力,大聲喊道: “大爹沒有死,王大虎沒有死!他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,正準備帶我回王家村呢!” “只有死人才睡棺材,棺材外的才是活人了。大爹你在棺材外,你當然是活人了!” 駭人的吸力突然消失,再睜開眼時,王大虎的面容已經變回原樣,還是那個憨憨的壯漢 “俺就說嘛,俺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嘞。” 愈加正常的王大虎把李三石從石頭上提起來,拉回了大陸上,瞧著臉色蒼白的李三石,笑哈哈地說道: “你看把你嚇得,俺不過是講了講俺的怪夢,就把你這小臉嚇得一點血色都沒有。” 驚魂未定地李三石抬起頭來把王大虎看了又看,剛才那扭曲的怪物再次變回了原樣,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 到底是這便宜老子用絕活故意嚇自己,還是他其實早就死了,只是他自己不想承認? “自從老師公死后,這怪事就接連不斷.....” 升起逃跑念頭的李三石對比了一下自己跟王大虎的體格,便強壓下跑路的欲望,恭順地跟著王大虎繼續趕路,心里則盤算著找機會立刻開溜。 李三石并沒有發現地是,那塊被他汗水打濕的石塊后面,赫然刻著三個大字——亂葬崗。 “前方有個茶館,等咱們到了那邊,暫時可以歇歇腳。” 低頭趕路的王大虎嘴里重復念叨著什么,在跨過那塊石頭后,似乎有什么變化發生在他的身上。 而被迫跟隨李三石,則因體寒而摟著隔壁,不斷抬頭看向天空中明亮的太陽,不斷地追問自己: “明明是大晴天,而且馬上就快到正午了,一路上我又未曾停歇一直趕路,為什么會越來越冷?” 路上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,但卻像突然冒出來一樣,每當李三石揉眼或扭頭的功夫,便會出現或消失幾個行客。 這些行客或是行路匆忙,或是步態蹣跚,但大多都衣衫襤褸,面容悲慘,似是經歷了大災大難,往別處逃荒的模樣。 低頭趕路的李三石突然撞到了停下腳步的王大虎的背上,冰冷地觸感讓他又打了個冷顫。他疑問地抬起頭,卻見前方矗立著一間茅草搭蓋的小茶館。 館前還插著一個十來米的木樁,其上懸掛著一道破舊的布幌正隨風飄揚。 這飄搖的布幌上竟還寫著幾句歪詩用來攬客: “一座山崗承百怨,半盞涼茶洗淚痕。 來者皆是無名士,去客化為同路人。 莫道含冤難消憤,周遭誰心無情恨? 何妨再飲解憂水,濯污除穢了夢塵。” 李三石把這詩讀了一邊又一邊,怎么看都覺得,這詩不是給活人看的。 那不對勁的王大虎到底把他帶到了什么地方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