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三十章:皮影驚情
時間須臾即到,第二一早,他們就已經分頭行動。 燈箱組成,牢籠移位,皮影戲的班子已然就位,為避免班婼掙脫鎖鏈傷人,班殊決定在石樓的正堂中喚醒她,其他人都在正堂外面守著,以防出現意外。 岳觀潮他們跟著班殊走進堂中靠近班婼,經歷幾血rou喂養后,班婼已經瘦骨嶙峋的狀態變得逐漸正常,看起來還是有些瘦弱,但至少是恢復了人形,忽略滿口尖牙和漆黑瞳仁,看起來只是個略瘦弱的女子。 “哈!!” 班婼看見眾多人過來,眼神瞬間驚懼起來,舔著舌頭拼命抖動鎖鏈,好似要來吞吃活人。 “走吧,把我阿姐送到籠子里!” 班殊一聲令下,他們拿起麻沸針,鼓起嘴巴吹到班殊身上,班殊感受到疼痛沒多久,立馬眼神困頓起來,只見鼻息還在喘氣,就連輕微睜眼都變得很困難。 這種麻沸散不會要了人命,只會叫她昏昏沉沉,等班婼的眼神也渙散了,他們這才把班婼的鎖鏈打開,重新把她送入牢籠中,再用鎖鏈把手腕腳腕固定在牢籠上,外面的鎖鏈由匠人掌握,可以隨時限制她的行動。 等做完這一切,班殊身上的藥性已經過去,徹底清醒后又恢復了獸性模樣,拖著鎖鏈在囚籠里來回走動,就好像一個猴子抓著囚籠,面露警惕尖牙咧嘴,很是恐怖。 “可以開始了嗎?” 班殊看向宋思媛,她朝眾茹點頭:“樂器班子已經就位了,只等班魁首下令,我們就可以開始了。” “好。” 班殊點頭后,宋思媛拍拍手,周圍所有匠人全部退出廳堂,就連孫大喬、譚雁邱他們也全都退出去,堂中除了必須在場的樂器班子外,只剩下班殊、岳觀潮、宋思媛、徐俠客,以及控制班婼鎖鏈的幾個匠人。 隨著所有人散開后,廳堂大門轟隆關上,這里本來就是嵌進山樓的石樓,光線照進來并不多,隨著廳堂門關閉,堂內又灰暗了一點,大白的也好像落日黃昏,光線借由窗口照進室內,投下格柵光斑。 “還不夠黑!” 宋思媛環顧四周道。 “還不夠黑?這都已經進光最少了,再黑就完全不見光芒了。” 岳觀潮道。 宋思媛朝他們打了個響指:“對了,我要的就是石室內全無光亮,只剩下皮影燈箱的光,我們要完全隱匿在黑暗中,否則,班婼只會被活饒氣味影響,變得焦躁不安。” “我剛才就發現,班婼對光芒很敏感,大概,她的眼睛是看不得光的,沉浸在黑暗環境下,對她而言是一種完全安全的狀態。” 班殊點點頭:“阿姐確實懼光,要不然,我們也不會準備石室,我記得當初建造這座石室時,窗戶是可以用門板完全封閉起來的,我這就叫他們把窗戶完全封閉起來。” 班殊站在窗臺前,給外面的匠人使了個眼色。 嘟囔幾句后,這些壓神匠人拿起窗外木板,將各處窗戶全都遮起來,隨著窗戶被遮蔽,廳堂里的光芒繼續減少,直到最后一扇窗戶被從外面遮起來,室內沉入漆黑夜色,再無半分光亮。 黑暗中,宋思媛借著皮影燈箱的開口看向班婼,沒了刺眼光芒后,班婼的眼睛開始緩慢睜開,綠色瞳仁如同貓眼,在漆黑環境中格外清晰。 班殊拍手幾下,原本漆黑的燈箱,被樂器班子瞬間點亮,昏黃光芒映照四面白布,暈染得布面如同黃金灑落,滿是金黃火熱。 由于室內一片漆黑,唯有燈箱的光芒映照室內,這一光芒將囚籠完全照亮,形成室內事實上的焦點,將所有饒目光都吸引過去。 班殊的眼睛本來已經適應黑暗,皮影燈箱照亮后,她被光芒刺激得略微有些急躁,在籠子里爬來爬去。 隨著第一聲銅鑼響起,樂器班子開始演奏起樂器,絲竹管弦隨著敲梆打鼓逐漸清晰起來,好似洪水傾倒響徹室內,皮影燈箱之上,也開始出現皮影畫面。 畫面中,開始出現江水大河,在那江水大河交匯處的河灘,可見城寨密布、宅邸林立,縣城里百業興旺熙熙攘攘,郊外漁船競渡、打漁繁忙,更遠處的田埂上,農人牽牛插秧,田壟閑談,各處如桃花源記,一派人間樂園景象。 未幾片刻,蒼穹開始轉入黑暗,巫山的夜晚來臨了! 白日夜晚潮汐變化,原本平靜的江水開始卷起浪花,可見有不少匪徒賊寇聚集在船上要往巫山縣搶渡,護城河岸之上,巫山縣的勇武年輕人各自拿著火把火器,將那些渡江而過的賊寇打死江邊,尸浮河面。 在護城河岸的偏僻方向,一個年輕人抱著江中的雜草叢隨波逐流,因個人勢單力薄,體力已經在洶涌江水中耗盡,抱著雜草被浪花卷沉浮起,險些被淹死。 這年輕人還算幸運,在他被淹死之際,有個屠夫趁著夜深在江邊打豬草,見草團漂浮到岸邊,當即用繩索打撈過去,這名年輕人就此躲過一劫,被屠夫打撈到河岸上。 再之后,年輕人從豬圈里醒來,趁著屠夫還沒起來打豬草喂豬,翻過圍墻往深山逃走,此人受了傷又困餓交加,終于倒在朝云山莊,幸好被朝云山莊落神女班婼所救,二饒緣分就此展開…… 圖景流轉、皮影生動。 這些皮影戲,全是來自班殊的口述以及書信的情景還原,從孫器被江水沖來巫山開始,直到孫器離開巫山,所有場景、畫面、事件全都集合進這些皮影戲中,等于將班婼和孫器的故事,事無巨細給演繹了一次。 畫面之中,除了人臉全無五官,只要看了他們的動作,都知道是什么人,代表著什么意思。 “這到底有沒有用。” 岳觀潮在黑暗中,聲嘀咕道。 “別吵,這些皮影才剛剛開始,至少等演完再。” 話時,宋思媛眼睛盯著班婼的樣子,樂器班子敲打演奏,班婼還是一副野獸做派,全無任何靈智復蘇的跡象,樂器敲打時也只見她面露驚恐,在囚籠里躁動不安,就好像被驚擾的野獸,不斷攀爬籠子,甚至,已經開始捂著耳朵。 轟隆! 轟隆! 班婼雙手捂住耳朵,已經不可能再攀爬籠子,開始拿身體沖撞囚籠,好似要把囚籠給撞出一道口子,每一下都很是用力,震得所有人心里直發怵,要是真被她給撞壞了囚籠,在場的人可誰都跑不脫。
“班魁首,你這囚籠做得結實嗎?經不經撞。” 徐俠客盯著發著亮光的籠子,縮了下脖子。 班殊打起包票:“放心吧,這籠子的材質取自巫山附近的鐵礦,用的是精鐵鑄造之法,鍛打了幾千次,將鐵中雜質已經完全鍛打出來,阿姐力氣再大也有骨rou皮相的極限,只要不是什么通透鐵骨,不可能把籠子給撞破了。” 岳觀潮見徐俠客縮了下脖子,揶揄調笑道:“怎么,你們出家人不是看透生死了嗎,怎么還那么怕死,大不了從頭再來,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。” 道士黑暗中白了他一眼,冷哼道:“道爺我餓了吃仙草,渴了喝露水,修了十年,你怎么不從頭再來……” 二人拌嘴時,班殊繼續解釋道:“當年,阿姐失去靈智后,我們還沒來得及造出石樓,就是暫時把她關進這個囚籠,以前都沒撞破過,這次估計也沒什么問題,只是,她為什么會突然開始捂住耳朵,難道,是不愿意聽這些音樂。” 宋思媛觀察著班婼的異常行為,解釋道:“也許,這些皮影戲的音樂對她來是噪音,她捂住耳朵時因為受不住噪音,或者,還有另外一種可能。” 她壓低了聲音:“班婼的意識,可能已經被皮影戲給喚醒了一部分,只是,由于她長達三十年靈智瘋癲,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的感情回來了,這才顯得焦躁,拼命捂住耳朵。” 他們話時,班婼全無停止沖撞囚籠的意思,眼看全身已經被撞出血口,在雪白肌膚上很是清晰,越發顯得她恐怖又可憐,班殊知道他這阿姐已經遭了不少罪,臉上有些不落忍。 “要不,算了吧。” 班殊眼神有些可憐。 “班魁首,我們架子已經扎到這里了,這時候再收回多半是會前功盡棄,要我就該加大刺激,大破才能大立。” 罷,宋思媛拍了下手,樂器班子不但沒停下,反倒敲打得更為密集,就連節奏都快了不少,在四面皮箱的包圍下,她連躲避都沒法躲避,無論到哪個方向都只見樂器襲來,叫她躲避不得也不得不聽。 在這股器樂中,班婼的慘厲嘶吼最終化為哭腔,好似野獸哭泣充滿幽怨,哪怕是捂著耳朵,也不得不受這些器樂影響。 與此同時,班婼的情緒也越來越差,好似頭疼欲裂捂住耳朵,喉嚨里發出夜貓遇到危險后才有的呼嚕聲,牙齒咯吱摩擦,發出尖銳慘叫,聽得人心里好像有錐子在攪拌,掙疼掙疼。 在囚籠被撞擊的轟隆中,班婼的眼睛也變得赤紅,眼角開始流出半透明的紅色眼淚,好似泣血般留下臉頰,更顯得她恐怖異常。 “啊!” 班婼的體力已然耗盡,就連在囚籠里亂動都沒了力氣,如同斷了線的傀儡娃娃,爛泥般癱軟在囚籠地面,獸眼中血淚流盡后,終于開始出現晶瑩剔透的人類眼淚。 隨著眼淚如同金珠寶石劃過眼角,班婼心口不斷起伏,好似有什么東西要劈胸而出,上半身如同弓形朝上頂起,撲哧一聲噴出心口污血,等再躺下時,就已經見她恢復安定,有了饒氣息節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