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 棋逢對手
傾墨施展著唐門輕功,飛掠在墻垣檐間,嬌小的身影輕靈敏捷,但她清秀的眉間卻隱含著憂慮。 配制解藥所要用的霜芋草,只生長在海拔很高的山峰崖頂,且數(shù)量稀少極難采集。她只有兩日時間去找到它,若是在期限之內(nèi)無法帶回這棵草配解藥,她的徒弟就會死! 盡管焦急又憤恨,唐傾墨也沒時間后悔,她亦不會去后悔。自己做的事,就要自己承擔(dān)后果,哪怕只有一線希望,哪怕伴隨極大危險,她也是要去闖闖看的! 之前她就聽聞漢中附近有座險峰,名喚太白山。它作為秦嶺一帶海拔最高的山峰,且地質(zhì)地貌多樣,植被豐饒,說不定那山頂就有霜芋草。 傾墨心里想著,腳下卻是加快了速度,欲夜登太白山,這一路也不知會遇到什么兇險。 一個時辰后,正是月上梢頭、催人入眠之時,一位嬌俏的少女卻趁著朦朧月色,開始攀登這座著名的險峰——太白山。不過好在她的機關(guān)寶貝多,攀起山峰來倒也不太困難,偶爾撞見一兩只山中野獸,也都被她的暗器毒藥給解決了。只是這山實在太高,山路又險峻,加之夜里視線不佳,著實費了她不少力氣才登上山腰。 直至黎明時分,唐傾墨終于接近了山頂。 眼見著覆雪的崖頂遙遙在望,辛苦攀登了一夜的少女,才總算能停下來歇口氣。這么一歇下來,傾墨倒是感覺餓得慌,連帶著走路也沒勁了。但出發(fā)得匆忙,她也沒帶干糧,不由四處找起食物來。 原本她只是想尋幾個野果充饑,可出乎意料的是,她居然在一處灌木草地上,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包干糧! “原來這里還有其他人在!這家伙起得可真夠早的!”傾墨嘟囔了一句,又興奮地拆開布包,發(fā)現(xiàn)里面的食物竟然豐富得出奇!從包子煎餅到各色點心,應(yīng)有盡有! 一股濃厚茶香撲鼻而來,她定睛一瞧,卻發(fā)現(xiàn)了幾個茶沫做的精致糕點。這香味太過宜人,連傾墨也忍不住誘惑,就拿起一個嘗起來。 “果真是上好的茶葉!這糕點主人也實是太會享受!” 唐傾墨舔了舔唇,覺得還不過癮,又挑了幾個帶走。不過她也不會白拿人家東西,大致估摸了下這茶糕的用料做工,傾墨便取出一塊碎銀子,放在包裹旁邊,又替人家把布包重新系好,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(xù)趕路。 而在她離開后不久,一個身姿俊逸的錦袍男子也來到此地,熟練地打開包裹開始尋找什么東西,但片刻后他卻疑惑地輕咦一聲。待他又看清包裹旁的碎銀時,這男子竟撲哧笑出了聲來,這一笑可謂魅惑至極,傾倒眾生。 “哈哈,看來本少主今日,是遇著知己了。”他爽朗一笑,隨即又挑揀了幾塊別的點心,便往山頂走去。 太白山十分寬廣大氣,且因其山頂終年積雪不化,又有詩句贊曰:“山巔常有雪不消,盛夏視之猶爛然。”此時正是金秋時節(jié),太白山頂積雪尚厚,溫度也低得很,害得唐傾墨又不由自主打了好幾個噴嚏。 她已在山頂搜尋許久,但仍未尋著霜芋草的蹤跡,眼下只余最后一處山崖了,若此地也尋不著,她就真要欲哭無淚了。想到徒弟生死未卜的情境,唐傾墨就有點發(fā)慌。她雖然對毒理知之甚深,也肯定少年不會在兩日之內(nèi)毒發(fā)身亡,但自昨夜以來,她卻無一時不擔(dān)心遠(yuǎn)在城中的徒弟。 莫非她開始對自己的本事不自信了嗎?想她在唐家堡時,何曾懷疑過自個下毒解毒的技術(shù)?即便是在唐門的長輩面前,她也能大言不慚地放話說自己的毒藥絕無紕漏!可如今,她怎會這樣不敢確定了呢? 搖了搖頭,傾墨重定心神,便往那處未探索過的山崖走去。 然而,她還沒走多久,卻聽見不遠(yuǎn)處傳來舞劍的聲音。好奇心驅(qū)使之下,傾墨不由走向那聲音來源之處。穿過一片積雪樹叢,視野突然豁然開朗,她眼前竟出現(xiàn)一片被掃凈了白雪的大理石平臺。而平臺上,有一個正背立舞劍的男人。 準(zhǔn)確說來,是一個裸男。 赤裸的身軀顯出常年練劍的健壯體魄,肌骨分明卻并不夸張,蜜色的皮膚緊致結(jié)實,映著初升之陽泛出好看的橘紅色光澤,這么一看,這男人的身體確是挺有料的。 但唐傾墨卻沒這么想,她腦子里只冒出一個問題:“這大冷天的只穿一條褲子,他不怕凍死嗎?” 雖說他舞的劍法精妙好看,不過傾墨可沒興致欣賞,她還得幫徒弟找解藥呢!剛打算悄悄離開,傾墨卻不小心踩折了一根樹枝,盡管只是輕微的聲響,仍是引起了舞劍的男人注意。 “來者何人?”低沉磁性的嗓音讓人迷醉,而那張隨之轉(zhuǎn)過來的魅惑俊顏卻更讓人心動。 頎長的英眉,深邃的眼眶,高挺的鼻梁,性感的豐唇,極其立體的五官宛如雕刻而出,說不出的俊朗魅惑。男人的一雙眼睛光芒極盛,鋒銳如他手中利劍,即便是那濃密的長睫也擋不住半點!他鷹隼一般的目光直直盯住面前的少女,仿佛隨時都可以捕食他的獵物。 既然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傾墨也懶得遮掩,索性大大方方走出來,抬起明眸與他對視,毫無懼怕之意。 俊魅的男人一見是個無害的小姑娘,也就斂了目中鋒芒,唇邊揚起一抹笑,這笑容里卻帶了幾分邪肆的味道。他慵懶不羈地調(diào)侃道:“在下藏劍山莊易子梟,敢問姑娘可賞夠在下的劍舞了?那么可否告知你的芳名來作答謝呢?” 唐傾墨淡淡瞥他一眼,也是揚唇一笑,但她卻是嘲諷道:“賞夠了,不過不好看,也就沒必要答謝了。” 易子梟聽言,忽然玩味地看著她。從小到大他遇到過的女人不計其數(shù),哪一個不是主動貼上來巴結(jié)討好他的?單憑他藏劍山莊少莊主的身份就能招來一堆狂蜂浪蝶,何況他還才貌雙全,武功出眾,前途一片大好。別說告知名字了,就算是要她們以身相許,也沒有哪個不情愿的。 但這個小丫頭倒是奇怪得很,明明之前在偷偷看他練劍,此時他給她機會,她卻非但無視了他的請求,甚至還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! “欲擒故縱么?呵呵。”他輕笑,自己給出了一個解釋,卻忽然失了戲弄她的興致。若她能坦白些,他倒也不會太讓她下不來臺,不過這般矯揉造作之人,卻是入不得他的眼。 于是,易子梟也不理會她的嘲諷,沉默地轉(zhuǎn)過身離開了平臺。 傾墨更懶得理他,沖他方才那句話,她就已經(jīng)在心里把他劃入“登徒子”一流,此刻見他讓步了,她也不再追究,繼續(xù)搜尋藥草去了。 可惜,“冤家路窄”這詞說得真是沒錯,當(dāng)傾墨好不容易在一處峭壁發(fā)現(xiàn)霜芋草時,卻被某個討厭的男人捷足先登了。 易子梟已然穿好衣物,此時他輕捏著手中晶瑩雪白的珍貴藥草,慵懶地打量其上鮮紅的果實,正在思考是不是該帶回去燉給父親補身子。誰知手中的霜芋草竟突然被什么東西拽出,往一旁急速飛去。 視線順著那株草偏移,他竟又見著之前的那位姑娘,也不知她手中牽引著何種看不見的絲線,居然能讓他毫無所覺地被人從手心里搶走藥草!
本來他易子梟是從不屑和女人搶東西的,但面前這個狡猾的小女人實在沒給他什么好感,而且他還自以為是地認(rèn)為,這也是她用來勾引他的手段! 這樣一想,他反倒不愿讓給她草藥了。 眸內(nèi)精光一閃,易子梟突然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向唐傾墨,趁她尚未反應(yīng)過來,一把奪回自己先摘到的草藥。但就在貼近她的一刻,他仿佛嗅到了什么熟悉的香味。 略一回想,他便記起是自己包袱里茶沫糕的味道。如此他更加確定,這女人是有備而來,連他喜歡吃何種點心都打聽得一清二楚,甚至價錢都問明白了,可不就是為了接近他嗎? “姑娘偷吃了在下的糕點,在下也就不計較了,不過這棵草卻是我先得到,今日也不便相讓了。”易子梟的聲音有點冷,但即便是帶了寒意,仍掩不住其動聽嗓音的撩人魅力。 傾墨一見霜芋草又被他搶了去,頓時有些惱怒,她的徒弟還等著這棵草回去救命呢!嘴里說道:“我付了銀子的,算不得偷吃!”手上卻絲毫不停頓,無形的弦隱絲直沖男子手中的藥草揮去。 這回易子梟倒是看清了她手中奇異絲線的軌跡,一個旋身避開她的偷襲,又施展輕功往遠(yuǎn)處躍去。 唐傾墨自然不能讓他逃走,同樣飛身追去,與他在路上交起手來。 易子梟很是吃驚,他從未想到一個小姑娘也能有如此靈敏的身手!雖尚不足以與自己對抗,但她層出不窮的暗器花招倒是讓他防不勝防,有幾次都差點被她奪了藥草回去。此次他倒真是碰上對手了! 傾墨同樣很吃驚,這男人看起來年歲也不大,最多二十出頭,卻幾乎每招都算好了她如何出手似的!無論她怎么招式百變,暗器迭出,詐其破綻,他也通通不上當(dāng),反倒壓了自己一頭,想當(dāng)初經(jīng)驗豐富的林云桂和她過招也未有如此犀利過。今日她也算是棋逢敵手了! 不過既然這家伙是個登徒子,那么美人計想必他是很受用的了。唐傾墨忽然抬頭,凝視易子梟的雙眼,剎那間對他綻出一個傾國傾城的笑容來。 這一下確實讓易子梟恍了神。面前少女發(fā)黑如墨,出招時一頭柔順烏絲隨風(fēng)而擺,貼上她皓白如月的嬌美臉龐。強烈的色彩對比越發(fā)凸顯她肌膚勝雪,眉目似畫。而那張白皙小臉上一點櫻桃小口卻嬌艷欲滴,此時一笑,仿佛黑白的水墨畫中忽綻放一朵極冶妍的紅杜鵑,驚艷得讓人不敢逼視。 就是這一晃神的時間,傾墨就找準(zhǔn)了機會伸手奪藥草,可誰知關(guān)鍵時刻對方突然反應(yīng)過來,右手用力一拋,竟將那棵珍貴的霜芋草直直扔了出去! 他這一手可著實惹惱了唐傾墨,只見少女狠瞪他一眼,又使勁用力踹了他一腳,便立刻轉(zhuǎn)身飛掠向藥草掉落之處。 易子梟尚未從剛剛那一幕傾城顏色中緩過神來,只是見她來搶奪時下意識地丟了手中草藥,然后就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挨了一腳。但他此時也顧不得疼痛,急急趕過去阻攔那姑娘,因為他隱約感覺到,自己扔出草藥的方向,似乎是這山頂?shù)拇笮旺棾玻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