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 心累
自從唐傾墨搬來以后,凌霄然就再沒有一次機會接觸到她心心念念的蕭公子,因為女魔頭直接放話說:“我不喜外人來訪,沒有大事就不要來打擾了!”甚至她還在房門口設了毒陣。在親眼見識過一只耗子溜進去死相慘烈之后,凌霄然就再不敢靠近那個房間,不過她積壓在心底的怒火卻是越來越濃厚了。 在服下解藥的次日,蕭君祈就悠悠醒轉過來,他一睜眼便看見昏昏欲眠的少女正坐在床邊支著腦袋打瞌睡,另一只嬌軟的纖纖玉手還搭在自己的手腕上。 君祈頭一次見到自己師傅的睡顏,不由有點看怔了,服了藥后他的身子也調養得差不多,此時情不自禁就坐起身湊近了半睡著的唐傾墨,細細打量她的臉。 少女的肌膚如白玉一般細膩無瑕,漆黑如墨的秀發襯得小臉越發水嫩透明,櫻唇微闔,不施粉黛卻艷如朱砂,美得不似真實,倒像是工筆畫中的人物。長長的睫毛剪出一片細密的光影,掩去了平日常見的狡黠目光,此刻竟顯得乖巧如貓。 蕭君祈覺得好像怎么也看不夠這樣的師傅,靜靜凝望了許久,直至傾墨單手撐不住頭栽倒下來,他才如夢初醒般地伸出手扶住她。 不過這一下還是驚醒了半夢半醒的少女,唐傾墨微微睜開眼睛,仿佛夜空中的星星忽然被點亮,亮眸中卻仍含著輕薄水光,似星空里籠著絮絮浮云,有種含蓄朦朧之美。她的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嬌憨神情,看得君祈又是一陣癡迷恍惚。 待看清面前少年的臉,傾墨總算完全醒過來,坐起來喜道:“徒弟你醒啦!” “嗯,多虧了師傅照料,這段時間一直是你在看顧我么?”蕭君祈含笑答道,清澈的雙眸中全是溫柔感激。 唐傾墨卻突然蹙了眉,生氣地反問道:“不是為師,難道還是你那寶貝凌姑娘嗎?” 君祈一聽,立即慌忙辯解:“師傅你誤會了,徒兒跟凌小姐沒有什么的!” “哼,那你怎會為了救她連命都不要了?” “當時情況危急,徒兒無法對師傅出手,但又怕你生氣之下誤殺無辜,不得已才出此下策?!?/br> “笨徒弟!那時明明是她在挑撥離間!你以為賠上自己的命就能解決問題嗎?” “因為徒兒知道,師傅是不會害我的?!?/br> “……” 傾墨突然覺得被打敗了,頓時xiele氣,再也發怒不起來。但她是絕不甘心示弱的,恨恨地瞪他一眼,哼了一聲扭過頭去,手卻向著君祈伸了過來。 “拿來!” “什么?”蕭君祈迷茫地看著面前攤開的纖纖玉手,有點莫名其妙。 傾墨又氣他反應慢,轉頭咬著唇嗔道:“我的步搖呢?” “師、師傅你、你知道了?”君祈大驚,頃刻間就窘得結結巴巴,滿面通紅。 看到徒弟這個樣子,傾墨忽然又想笑,心情瞬間愉悅了不少,也就打算饒過他了。于是她慢悠悠靠近蕭君祈幾寸,瞇起眼瞧了他一會,直瞧得少年頭低到脖根上,她才得逞似的轉過身坐下,垂眸輕聲道:“替為師戴上?!?/br> 蕭君祈正困窘著,忽聞師傅這聲輕柔的低喚,不禁抬起頭來。見著那一頭如瀑的青絲,他的心也不由柔軟成泥,便從袖中取出被摩挲得極為光滑的步搖,小心翼翼穿過那絲緞般的青絲,固定在鬢側,又仔細端詳了一會,這才滿意地收回了手。 感覺到溫暖的手指離開發間,傾墨也轉過頭來,偏著腦袋笑問道:“好看嗎?” 美麗少女巧笑嫣然,笑靨如花,步搖上的紅瑪瑙與少女的紅潤櫻唇相映成輝,說不出的嬌艷動人。蕭君祈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那步搖上的珠串跳動,越跳越快,最后全跳入一汪溫暖的春水中,融化了開來。 “好看?!彼乐闹械南敕ㄝp聲應道,眼中的神色柔若春光。 唐傾墨趴在床邊,仰頭望著床上少年的眼睛,不由自主被吸引進去,她好像看到了一潭春水,水面上落滿了緋紅的合歡花,微風一吹,柔軟的絨花便被春水蕩漾開,卻不經意蕩入了自己的心里來。 氣氛不自覺變得旖旎起來,兩人正互相凝視著,解讀對方的眼神,猜度彼此的心意,可偏偏此時就有不解風情之人跑來打擾。 “唐小姐,有人來找你?!遍T口傳來凌霄然的聲音,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,她的聲音里似乎有幾分看好戲的味道。 沉浸在旖旎中的兩人忽然回過神,雙方都是一窘,傾墨紅著臉轉過頭問道:“誰找我?” “一位俊俏公子?!彼匾鈱ⅰ肮印倍謴娬{了一下。 唐傾墨迷惑不解,她來這漢中也沒有熟人,怎會有什么公子來找自己?想著她就干脆走了出去,打算見見是誰找她。而她身后剛剛蘇醒不久的少年,卻是有些眸色晦暗,于是他也起了身,換上衣物跟了出去。 到了凌家宅院門口,傾墨才總算明白是誰來找她。 易子梟身姿挺拔地立在階下,眼含戲謔地打量她,唇角仍是掛著一貫慵懶邪魅的微笑。 這登徒子是怎么找過來的?居然還這么快!傾墨雖疑惑,卻也并不太吃驚,在她想來這登徒子本就是耍慣了花招的,如今不知用什么不可告人的法子迅速找到了自己,也是可以理解,就是不知他此次前來是有何目的? “登徒子,你來干什么?” 易子梟抿唇笑得更深,剛要答話,卻不經意瞥見唐傾墨身后跟來的俊美少年,以及少年旁邊跟著的杏眸美人。略一打量,看到那少年眼中緊張的神色,和杏眸美人一臉期待的表情,他就頓時明白了這幾人的關系。 想了想,原本繞在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,他忽然換了種腔調,萬分委屈地控訴道:“墨墨你好無情,有了新歡便棄了舊愛嗎?” 轟??! 唐傾墨只覺晴天里突然降了個霹靂,炸得她腦袋嗡嗡響。 她何時有過新歡舊愛了?還有,那個rou麻到起了她一身雞皮疙瘩的稱呼,是他什么時候想出來的? 蕭君祈聽聞此話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于她,反而更勝之。他的師傅什么時候認識這個男人的?聽起來關系甚是親密,自己卻毫無所知,他們莫非是自己昏迷之時認識的?
而最開心的要數凌霄然了,她嘴角的笑容越放越大,滿心鼓舞地希望這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能再說些什么勁爆的出來,就差沒沖上去給他遞個稿子了。 “你、你胡說什么?”傾墨被震得太厲害,一時半會也反應不過來該如何辯解。 易子梟卻是一臉信誓旦旦地繼續胡謅道:“墨墨你都看過我的身子了,我們還曾肌膚相親過,難道你不打算負責到底嗎?” “什么?”唐傾墨又被驚呆了,她什么時候……不對,好像她是看過他的身子,嗯……似乎也確實肌膚相親過……但那時她只不過是路過呀!何況后來明明是他輕薄的她! 蕭君祈也聽得頭腦發昏,胸悶不已,怎么在自己昏迷期間,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呢?雖然他也不愿相信,可他的師傅確實是有過前科的,當時扒司空冼奇的衣服她可是扒得毫不手軟,也難保這一個不會是同種情況……可是,這個男人卻是專程找上門來要她負責的,莫非師傅真的做了什么更過分的事情嗎? 凌霄然此刻只覺心里樂開了花,心想這位公子真是上天派來助她的!不過她也暗暗咋舌,想不到這唐小姐表面看似矜持守矩,背地里竟如此行為不端,嘖嘖還好蕭公子沒有遭她毒手。 易子梟卻不再說話了,僅以幽怨斥責的眼神望向臺階上呆住的少女,此時無聲勝有聲。 僵持良久,最后居然是蕭君祈先開了口,“師傅……自己犯的過錯,不能不承擔責任的……” 傾墨突然轉頭,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家徒弟。本想解釋點什么,卻在看到少年臉上極度受傷的表情后,她頓時覺得喉嚨被堵住了,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 而凌霄然仿佛唯恐天下不亂,自顧出言問道:“這位公子,你是希望唐小姐如何負責呢?” 易子梟聞言,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,鷹一般鋒銳的視線直直鎖定面前的唐傾墨,他壓低音量徐徐蠱惑道:“自然是……隨時隨地伴之左右了?!?/br> 傾墨一下子回過頭,怒目與那雙鷹般的眸子對視,冷笑道:“呵,恐怕你主意打錯了,莫說我不情愿,就算我愿意,此時我也只是借居凌家,這主人家又豈能放陌生人隨意進入?” 但凌霄然可不這么想,她立刻走下臺階歡歡喜喜地迎接道:“公子既然來了,不妨就與霄然結交為友,如此一來友人若要暫居我家,霄然自然歡迎得很!” 唐傾墨聽她此言,霎時間眼中冒火,狠狠地盯了凌霄然一會,又轉頭看蕭君祈的反應。誰知他根本就毫無拒意,只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傾墨突然間覺得很累,好像一直都是她獨自在努力,卻又得不到半點回饋,甚至關鍵時刻他連跟自己同仇敵愾都做不到!罷了,她也不愿再爭了。于是她放松了肩膀,扯了扯嘴角,無力地吐出幾個字:“隨便你們吧。” 說完,她便自個轉身回了房,理也不理跟她擦肩而過,微啟了唇似要說點什么的蕭君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