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章 留在這里
黑袍衛(wèi)浩然依舊盤坐,只是他的黑袍墨色開始變得變淡。 仿佛背后是一片潑墨畫。 而他逐漸要融入畫中。 “那位菩薩,已經(jīng)破開了這里與人間的通道。” 衛(wèi)浩然笑著說道:“我贏了。” 時隔三十年的博弈,最終落下了定局。 這位棋力卓越,卻始終在史書上籍籍無名的男人,將畢生的心血,放在了今日的對局之上。 只是此刻,黑袍衛(wèi)浩然的眼神卻有些復(fù)雜。 他喃喃說道:“說我推卸責(zé)任也好,說我畏懼了害怕了也好......” 他選擇拖到那位菩薩來,然后把抗了三十年的重?fù)?dān),交給那位菩薩。 或許在三十年前,自覺無力改變世道的衛(wèi)浩然,在輾轉(zhuǎn)八大國的時候,就已經(jīng)不再意氣風(fēng)發(fā)。 滄生面前,誰能意氣風(fēng)發(fā)呢? “我改變不了這個世道。但是有人能。” 衛(wèi)浩然十指在膝蓋上輕輕律動,緩緩閉上了雙眼。 眼觀鼻鼻觀心。 “菩薩,就交給您了......” 他的黑袍飛舞如墨,獵獵作響,接著徹底落入混沌,六輪光團光芒黯淡下去,就像是退場時的燈光熄滅。 三十年前的“六道”,在今日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。 佛骸的大紅月色一掃而空。 終于有機會背轉(zhuǎn)身子的紫袍大國師抬起頭,看著已經(jīng)侵占半幕天空的光芒。 永夜被驅(qū)逐。 人間的光芒,有些刺目。 玄上宇微微瞇起眼,伸出一只手遮擋光芒。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諷刺的事情。 自己上一次看到人間的陽光,是什么時候呢? 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怎么也想不清具體時間了。 玄上宇的聲音沒來由有些失落,有些悲傷。 “原來......這么久了啊。” ...... ...... 那柱人間的光芒從冥河盡頭升起。 無數(shù)光芒,將漆黑的冥河剎那照了一個通透,無數(shù)晶瑩剔透的氣泡升騰而起,將河底坐在石上的黑衣少年與白衣少女剎那照出。 冥河在陽光照耀之下,剎那褪去漆黑墨色,如同墨缸被洗滌。 一剎那陽光擴散開來—— 易瀟下意識停住替身邊人梳發(fā)的動作。 原本就雪白如同琉璃的少女膚色被照得如同蓮花一般圣潔。 “人間的通道......打開了。” 小殿下緩緩替魏靈衫將紫釵插上,喃喃道:“是時候了。” 在陽光滌蕩冥河之時,一頭龐大身影開始扭曲。 那頭龐大龍雀的豎瞳在冥河之中接觸到劇烈而熾熱的光芒,陷入了短暫的失明之中。 接著一道黑衣少年的身影瞬息出現(xiàn)在它的豎瞳之前。 易瀟右手拂過腰間,芙蕖纏繞。 “嗤~~~” 自上而下。 一道血線浮現(xiàn)而出,浸染在此刻清澈無比的冥河之中,墨色褪去的河水之中如同滴染紅墨。 黑衣小殿下牽住魏靈衫魂魄的纖白小手。 那頭龍雀熾熱的嘶吼聲音之中,冥河河水開始顯著的升溫,無數(shù)蒸汽升騰,伴隨著大量血液一同汽化。 易瀟動作輕柔,牽過她的手,將她順勢輕輕塞入那枚豎瞳之中。 小殿下柔聲道:“回去吧。等那頭龍雀恢復(fù)意識,可就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。” 面色茫然的魏靈衫微微停頓。 她抬起頭望向易瀟。 “安啦。”易瀟感應(yīng)到對方不愿放手的念頭,語氣微微停頓,半是輕松半是安慰道:“很安全的,我就在這里等著你。” 她依然不愿松手,眼神倔強而清澈。 “真是怕了你了。” 易瀟微微嘆了口氣,拿這個姑娘的魂魄徹底沒轍。 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。 小殿下身子前傾,輕輕拉過魏靈衫柔軟的身段,嘴唇在對方軟糯的紅唇上微微觸碰。 柔軟。 溫?zé)帷?/br> 像是世界上最甜蜜的糖果,芬芳而回味無窮。 一觸即分。 易瀟意猶未盡抬起頭,看著面前依舊是一臉茫然的姑娘,忍俊不禁說道:“喂,便宜你也占了,還不回去?” 俏臉上微微泛起紅暈的魏靈衫下意識松開了與易瀟五指緊扣的手。 這縷魂魄剎那被吸入龍雀之內(nèi)。 那頭龐大龍雀的神魂開始扭曲,連帶著身軀震顫,赤紅色羽翎掃過冥河,攪動浩瀚風(fēng)暴,整片冥河盡頭陷入一片狂暴之中。 與此同時,一縷青袍伴隨著陽光落入冥河之中。 青石小和尚笑意盈盈說道:“小殿下近來可好?” 未等易瀟開口,青石不乏揶揄道:“能有北魏的明珠兒作為紅顏知己,想必是極好的。” 小殿下微惱道:“好個屁,我現(xiàn)在只差燒香拜佛了。” 小和尚此刻摸了摸光溜溜的腦門,有些微惘道:“這是何意?” “待會蘇醒的是魏靈衫,那一切都還好說,頂多捱上漆虞兩劍鞘。”易瀟愁眉苦臉道:“待會蘇醒的是遠(yuǎn)古年間那個殺人狂魔,恐怕就要被提著劍追殺十萬八千里。” 青石小和尚不是很懂,試探性問道:“是因為親了一下?” 易瀟嘆了口氣,道:“你都看見了?” 在人間通道看得一清二楚的青石訥訥摸了摸腦袋。 “那你也吃不了兜著走。”小殿下聳了聳肩,道:“管你是菩薩還是佛祖,有些道理,總得有人教你。這道理我暫且不說,等待會挨了打,你自然就明白了。” 不是很懂,但隱約琢磨到一些的青石小和尚面色有些尷尬。 他雙手合十,對那頭在冥河中扭曲不止的龐大龍雀恭恭敬敬行了一禮,認(rèn)真說道:“非禮勿視......小僧知錯了。” 小殿下有些忍不住笑意。 “呆和尚,真傻還是假傻啊?”易瀟有些哭笑不得,道:“那個魂魄顯然靈智未開,怎么會記得剛剛發(fā)生的事情?就算是那個弒殺的前世妖身覺醒了,以那些妖王們生來冷漠的性格,也不會計較人間的情事......” 小殿下注意到青石望向自己背后明顯肅穆的神情。 聲音越來越小。 冥河之中扭動的水紋動靜也越來越小。 易瀟的余光瞥見那尊龐大的龍雀身軀縮小,再縮小。 最終似乎凝聚成一個身姿曼妙的人形。 易瀟的聲音徹底停住。 那柄熟悉的漆虞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抵在了自己的后心。 青石閉上雙眼,誠心誠意低頭,自顧自頌了一聲惡有惡報。 小殿下此刻的面色前所未有的精彩。 欣喜的余溫尚未褪去,驚喜愕然上涌,矛盾、驚嚇、不敢置信等等,諸多的情緒在同一時刻凝固。 而那道冰冷的聲音在易瀟背后響起。 “若是本王偏偏計較呢?” 株蓮相開啟第四層的易瀟敏銳捕捉到了身后那一縷神魂氣息的異樣。 青石小和尚閉上雙眼,如同枯木。 “如何......”易瀟緩緩斟酌,接著緩緩回身。 他面色凝重,望著這個以冥河河水作衣的熟悉女子。 濃郁的妖族氣息席卷冥河。 而那個女子眼中一閃而逝的戲謔意思還是露出了一絲破綻。 易瀟微微抿唇,問道:“你說說看?” 漆虞緩緩上抬,那個女子冷漠道:“本王想要你的命。” 小殿下笑著雙指并起,捏住漆虞,問道:“就只想要這么點啊?” “命給你,人也給你。都給你了,好不好?” 易瀟柔聲笑道:“演技這么差,還想騙我?占了便宜還賣乖呢?” 被拆穿之后的魏靈衫惱羞成怒道:“喂,到底誰占了便宜!” 小殿下眨了眨眼,“你啊,肯定是你啊,剛剛情況危急,我使勁渾身解數(shù),一路上歷盡千辛萬苦,才把你的魂魄送還回來。” 魏靈衫氣得說不出話,漆虞搖晃,劍氣蓄勢。 易瀟連忙義正言辭改口道:“占便宜的是我,肯定是我,必須是我!” 青石小和尚突然干咳一聲。 魏靈衫俏臉通紅收回劍鞘。 青石小和尚認(rèn)真救場道:“喏,雖然你們倆誰占了便宜這件事情很重要,但現(xiàn)在有一件事情更重要。” 小殿下仔細(xì)想了想,回頭將目光投向了遠(yuǎn)方。 天穹之處,半面陽光半面永夜。 那人間而來的純凈陽光照破蒼穹,卻在天心一半之處不得存進(jìn)。 永夜與光明的交界之處,一抹紫色極為顯眼。 紫袍大國師的本尊背后一片混沌,六道輪回湮滅又重組。 這片小天地的規(guī)則之力盡數(shù)在他的掌控之中。 紫袍大國師站在了那座橋上。 滔天冥河以他為界,全部升空,一寸一寸河水,被分劈開來。 干涸的大地之上,三個年輕人抬起頭。 漫天冥河水,在空中自由飄溢,像是失去了重力。 更像是這個本就支離破碎的世界,壽命已盡,如今走到了盡頭。 所以風(fēng)燭殘年,搖搖欲墜。 負(fù)手而立,站在橋那頭的紫袍大國師聲音不大,卻響徹整個世界。 “易瀟,我本想讓你離開佛骸的。” “可如今看來,佛骸的崩塌已經(jīng)不可避免了。你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,不如留下來一起陪葬?” 紫袍大國師的聲音有些冷淡,目光從三個人身上一一掃過道:“天相也好,菩薩也好,妖王也好,都沒有用。” “這一方小世界的規(guī)則由我來定,所以......你們今日都留在這里好了。” PS:表嫌我煩~求月票,推薦票,各種求~想混個低保,所以麻煩各位,喜歡浮滄錄的多多推薦,無以為報,唯有碼字,就是這樣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