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子寧沉默片刻，似乎是想起什么，啟唇道：“母后，那個周容華，朕已下旨，賜死。”

    心頭微震，賜死……

    那個禁足在清堯居的女子，因不慎打爛了一只皇上恩賜的青花瓷，在被禁足后直接賜死。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！燕子寧仿佛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事，面上平淡無波。

    不由得想起初次見面時那個販馬人阿九，不過是過失，燕子寧卻要直接問斬。

    真如太后所說，燕子寧生性殘忍。

    忍不住向太后瞧去，太后已沉下臉來，道：“皇上三思，周容華已懷帝裔……”太后沒有再說下去。

    此言一出，眾人面面相視，詫異中著俱帶著驚恐。不過很快又了恢復正常，仿佛大大松了一口氣，臉上不約如同地染上了幸災樂禍之色。

    我的指尖輕顫，一尸兩命……

    我瞧不清燕子寧的表情，想必是冷冰冰的，半晌，才聽他斬釘截鐵的道：“母后，此事朕已決定。”言罷，起身大步離去。

    太后的臉色有點蒼白，卻是不再言語。我的心被狠狠地震憾著，燕子寧，不是一般的殘忍。

    一尸兩命，他如何下得手？俗話說，虎毒不食子呀，他卻……

    眾人見皇上離去，俱不敢再言語，只聽得太后道：“哀家累了。你們都去吧！”

    眾人一下子散了。我扶了綠芙的手出來，心情卻是跌宕起伏。

    那個周容華，我依稀記得她的臉，她看上去是個聰明的女子，心中不由嘆息了聲，可惜了。

    可是，作為皇帝的女人，有哪個不是聰明的？我不過才做了一天的主子，已嘗出**中步步為營的算計。那些罩在主子們頭上的光環，讓人看著只是絢麗，誰也不曾想得到，是用多少血和淚換來的。

    想起文妃得意的臉，我知道，一切，不過是剛開始，真不知以后的日子，還有多少勾心斗角。

    無味地笑著，我以后，要怎般的謹慎與小心翼翼，才能活下去呀。人，活得多累呀！不用去算計別人，就是防著，已是身心俱憊。

    最少，我比當宮女時還要累得多。

    那些宮妃嬪的臉孔，雖然是美不勝收，卻是美得讓人心悸，再美，終是看不到對生命的惋惜與同情，那怕是，一點點。

    不禁想起那個清堯居的女子來，她是否想過，燕子寧是這般的絕情？她怨么？恨么？

    縱然怨，縱然恨，明日，一切都結束了。

    以前不過是聽聞，如今，終于嘗出了伴君如伴虎的味道。

    我強迫自己去承認，林亦喬啊，不是別人心硬，不過是你心軟罷了。

    “惜妃meimei怎么看上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？”文妃輕笑著行至我面前。

    我這才發現自己閃了神，收回思緒，也笑道：“原來是文妃jiejie！”

    文妃看向我：“meimei不是還在想著昨夜的事吧？”

    我笑：“jiejie說呢？jiejie不會認為meimei這么小家子氣吧？”我想，如果我說我心中感謝她，她一定以為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。

    文妃愣了愣，伸出手來，仔細端詳了下手中的丹蔻，然后瞧了我一眼，啟開朱唇：“惜妃就是不大方也不行。別以為有了皇上的寵愛就能怎樣！”說到這里，她笑了起來，睨視著我道：“本宮有一個爹，就夠了！”言罷，扶著宮女的手，徑直抬起步向前走。

    我藏于廣袖中的手，已狠狠握成拳。先皇的話，在耳邊一遍遍響起。

    文人軒！

    這三個字，我在心底咬牙切齒地念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