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八十九章 可疑情形
凌炎心中著急,所以對禰衡所說的事情,并沒有過多在意,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含糊答應著。 文聘這時,也跟著提醒了凌炎一句:“炎將軍,正平所言極是,將軍還需小心為上,若是遇到敵軍伏兵,我軍不明地形,又有糧草所累,恐有危險。” 凌炎有一點兒不耐煩的感覺:“有什么危險啊?這條路是左將軍先走過的,要是路上有伏兵,左將軍豈不是早就遇到伏擊了?那路上必定會有痕跡,要是沒有痕跡,就說明根本沒有危險。” 禰衡不無擔心地道:“賢弟,若是左將軍反叛……” 凌炎一揮手:“我相信他,絕不會那么做的。” 禰衡和文聘互相看看,卻都沒有說什么,而是文聘換了一個問題:“炎將軍,即便如此,那若是伏兵放過左將軍,而專等后軍,該如何是好?這里地形復雜,若是被圍,恐很難突圍。” 凌炎想也不想地就道:“左將軍智謀高深,他肯定能想到這一點,若是他都沒有發現有敵軍,那我們也就不需要擔心了……就算真的有伏兵,那又有什么困難?只要我們拼死沖殺就行了。” 凌炎現在的心情,有點不好,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心中急于援助左校,可身旁的手下們卻一直在說著這些很“掃興”的話,凌炎說話自然不會有好氣,所以他這樣回答,就顯得很幼稚了。 但誰也不敢取笑凌炎的話,他們也都看出來了凌炎的情緒不對,不過,文聘還是為了大局,又質問凌炎一個問題:“炎將軍,若是被圍,便是我們殺出重圍,可糧草輜重,該如何是好?” 凌炎停下馬,眉頭緊皺,看向文聘:“要是那樣的話,我們就全力保護糧草……直到戰死為止。”說完,凌炎又策馬向前走去。 文聘被凌炎這突如其來的言行弄的懵住了,愣了好一會兒,才緩過神來,看著禰衡。 禰衡用眼神示意文聘先不要說話,然后他快馬趕上了凌炎,低聲道:“賢弟,仲業之言,全為我軍著想,絕不會有別的意思,更不會是要沖撞賢弟。” 凌炎神情緩和了下來:“禰大哥,我并不是對著文將軍說這些話的,只是我心中有些……有些煩,所以剛才才那么說的……我很希望你們能支持我的決定,就算不信任左將軍,總也要相信我吧?” “嗯……”禰衡沉吟著,“賢弟,我們定然是支持賢弟的,這一點我可做保證,仲業是猛將,說話直,賢弟還要多多包涵。” 凌炎微微笑了一下:“禰大哥,我根本沒有生文將軍的氣,我只是著急,想快一點到定陶城,幫左將軍。” 禰衡“嗯”了一下:“賢弟,你可知從這里到定陶城,需要多久?” 凌炎其實也不知道到底要走多長時間,便問禰衡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那要走多久啊?” 禰衡道:“賢弟先慢些走,拿出地圖,我看看便知。” 凌炎便拿出地圖,交給禰衡。 禰衡只略微看了一看,便將地圖交還給凌炎,笑了笑:“賢弟,若是從這里來算,恐怕要十日左右,才能到達定陶城。” 凌炎勒住馬,臉上的神情大是吃驚:“什么?要十日?” 禰衡點點頭,將凌炎手中的地圖攤開來,借著旁邊士兵火把的光亮,手指在地圖上移來移去,道:“賢弟,濟陰城距離蚍蜉城,如此近便,尚且需要一兩日才可到達。你看,這定陶城,距離蚍蜉城數倍于前者,若是十日能到,需一路平順,未遇敵軍之情況下方可。” 凌炎愣愣地看著地圖,一下子有些懵了——他對于古代行軍那些,根本沒有個具體的概念,以前從書上看“行軍數月”或是“行軍一月”、“行軍半月”,這才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,可來到這三國之后,每次作戰前的行軍,很少能走半個月的,幾乎大部分都是走幾天就能到,所以凌炎的意識中,那種“行軍數月”的概念,早就忘到腦后了,可現在禰衡指出了要走到定陶城,至少十天才可到達,凌炎才會大吃一驚的。 “賢弟,行軍作戰,必謀定而后動,”禰衡低聲道,“如此倉促決定進攻之事,未免太過草率了。” 凌炎神情很是尷尬,半晌才道:“我……我沒想到會要走這么久……” 禰衡像是有點吃驚,但隨即便道:“賢弟,之前在濟陰城之時,我便想勸告不要貿然進兵,但見賢弟主意已定,我認為賢弟或許已有把握,這才沒有說……” 禰衡沒有再說下去,但后面的潛臺詞,凌炎想也能想出來,那就是“沒想到賢弟卻連要行軍幾日都不知曉”。 “禰大哥……我確實不知道會有這么遠的行程……”凌炎抿著嘴唇,臉色紅一陣白一陣,對自己的這種草率決定感到有些自責,但同時,他也想不通一件事情,便又問道,“既然路程這么遠,那左將軍怎么會……不等我去跟他會合,就直接行軍了?” 禰衡想了一下:“左將軍若是當真要去攻城的話,倒也是可以理解的……他率領的近衛士兵,皆為快騎,若是星夜兼程,那恐不到五日便可抵達定陶城。” 禰衡這么一提醒,凌炎才想到左校和他的士兵騎的都是快馬,不由得又佩服起左校的遠見來。 “嗯……那我們現在……怎么辦?”凌炎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。 禰衡道:“既然已經上路了,那回濟陰城或是繼續行軍,皆不無不可,只是即便是繼續進軍,至少也要分出先后軍來,糧草亦要先行。” 凌炎邊點著頭邊思考著,他已不愿意再回濟陰城,既然這樣的話,他也只好聽禰衡的話來分先后軍了。 于是,凌炎叫來文聘、呂公和楊鳳,先是跟文聘真誠道歉了幾句,見文聘也沒有怨氣之后,凌炎作了分配:文聘率五百兵馬先行出發,保護糧草;他和呂公率一千兵馬作為先鋒;其余士兵,都隨禰衡和楊鳳在后。 分配好了之后,文聘就先行護送糧草而去,而凌炎等人則在后緩慢行軍,在這個過程中,凌炎又跟呂公和禰衡商議了一番,之后凌炎又想了一些問題,這個時候他才有些意識到:左校是不是真的有些cao之過急了。 不過,凌炎最不愿意當拖后腿的人,所以雖然他對左校的決定有些疑慮,但仍在短暫休息后,又令兵馬快速前行。 之后的幾天,根本沒有遇到任何的敵軍,凌炎剛開始還小心翼翼的,但后來見一個敵兵都沒見到,他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,也對左校正要進攻定陶城深信不疑。 隨著一路都平靜無事,凌炎的心態也慢慢轉變了,剛開始他還為左校的安危感到很是緊張,但經過幾天的進兵,他也從那種緊張感中舒緩了下來,他甚至想到就算左校打了敗仗,但憑左校的武藝,別人想俘住他,卻也是相當的難事,左校應該會原路逃回來的,那就正好能遇到了,就算遇不到,左校也會從另一路逃回蚍蜉城的。 這么考慮著,凌炎便放緩了行軍的速度。 這天,凌炎軍正扎營歇息,生火造飯。 凌炎閑來無事,便拿出地圖,看了起來,跟身旁的呂公探討了起來。 “哎,呂將軍,我們已經行軍幾日了?”凌炎看著地圖,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,便問呂公。 呂公想了一下:“距離出濟陰城,已經行軍有九日了。” “九天了?”凌炎一愣,他以為只有五六天呢。 “是。”呂公道,“再過兩日,我想應該就能到定陶城了。” “噢……”凌炎若有所思地看著地圖,然后問呂公,“那我們現在在哪?” 呂公指著一處地方:“炎將軍,我們現在應該是在這里。” “喔,那就快到定陶城了。”凌炎道。 呂公點了下頭。 凌炎忽然抬起頭,有些迷惑地看著呂公:“呂將軍,你感沒感覺有些奇怪?” “將軍所指何事?” 凌炎收起地圖,微微皺起眉頭:“左將軍肯定已經到達定陶城了,那……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呢?” 呂公道:“會不會是左校叛投了敵軍?” 凌炎搖搖頭。 呂公又道:“那便是他……已攻破了定陶?” 凌炎想了想,還是緩緩地搖搖頭:“這……不太可能吧?定陶城我所知道的,至少就有三四名武將,而且守兵也不會少了,左將軍就是再厲害,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攻破城池呢?” 呂公不解地道:“那炎將軍的意思?” 凌炎道:“我以為左將軍會打了敗仗,逃回來,應該能跟我們相遇的……不過,如果他是從另一條路逃回蚍蜉城的話,那倒也能說得通。” 呂公有些憂心地道:“炎將軍,若是左校已經打敗而退,那我們再去攻城,會不會也會攻城失敗,再退回來?” 凌炎心中很是煩亂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但都已經這樣了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……” 呂公沒有回話,而是愣愣地看著凌炎。 凌炎沉吟一聲,嘆了口氣,然后看向呂公:“呂將軍,你是不是認為……認為我這次進兵,太過草率了?” 呂公猶豫著道:“炎將軍下令,必有道理,我等只管從命行事……只是,單憑左校率兵攻定陶,便率軍追隨,恐……” 呂公沒有說下去,但凌炎也知道呂公想要說什么,他也知道呂公是因為忌諱尊卑,所以沒有把話說得那么明白,便嘆了口氣:“呂將軍的意思,我也明白,其實我之前也對左將軍說先暫緩行軍,但既然左將軍攻破了濟陰城,又急迫地朝定陶進兵,我要是不率軍協助,是不是有點太……太對不住他了?”凌炎本想說“太不夠意思了”,但想了想,還是換了一個比較古代的詞匯。 呂公沒有再說什么,但從他的臉色看起來,好像并不太贊同凌炎的看法。 凌炎也明白,這次的決定看來手下的將領,沒有幾個是真心支持他的,便煩亂地擺了下手:“算了,不管那些了,都走到了這里,只有一心去攻定陶了。” 呂公笑了笑,點了下頭。 這時候,飯已經做好了,手下士兵叫凌炎和呂公去吃飯。 凌炎剛吃了一口菜,便見從他們前來的方向,飛來一騎。 凌炎放下碗筷,站起了身,仔細朝那人看去。 那人飛奔到凌炎面前,下馬跪地:“報!炎將軍!” 凌炎看出了這個面色慌亂的人,是他自己的士兵,便連忙問道:“快說,怎么了?” 那士兵急促地道:“禰將軍派我來告知將軍:蚍蜉城有敵軍來攻!” 凌炎大吃一驚,忙道:“是誰來攻的?” 士兵回道:“禰將軍說,是孫夏率兵來攻!” 凌炎一時沒反應過來,這時呂公也來到了凌炎身旁:“炎將軍,這肯定是蚍蜉城派來的人告訴了禰將軍!” 凌炎只慌亂了少許,然后便漸漸鎮定了下來,朝呂公看了一眼:“嗯,應該是這樣。”然后朝那士兵問道:“那禰將軍呢?” 士兵回道:“禰將軍正獨自朝這邊趕來,派我先來告知將軍一聲,讓將軍先行暫時停下,等他片時。” “行了,我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說完后,凌炎看向呂公,見呂公一臉焦急之色,便道,“呂將軍,別擔心,我想應該沒有太大的事情的,等禰將軍來了之后,我們再商議一下……我們先吃飯吧。” 呂公有些迷惑地點了下頭,然后又去吃飯了,但能看出來,他的心思完全沒用在吃飯上。 凌炎坐下也吃了起來,但他也覺得是食不甘味,他滿腦子都在想那士兵帶來的情報,并推測著事情的經過。 過了不長時間,禰衡便趕來了。 他一下馬,便立刻來到了凌炎的面前:“賢弟,可得到了口訊?” 凌炎連忙站起來,叫上呂公,將他們拉到了一邊,然后點了點頭:“嗯,剛才那士兵已經告訴我了……蚍蜉城正在被攻?” 禰衡點點頭,看上去有一絲的慌張:“是!據來告知我的那探兵所說,孫夏等人正率兵來攻蚍蜉城!” “那人是蚍蜉城派來的嗎?”凌炎有些狐疑。 禰衡又點點頭:“是的……那人我認識,肯定是我們的人,不過那探兵說,他是張懌將軍派來的,并說,張懌將軍正率兵朝濟陰城趕來,但途中得知了蚍蜉城被劫,便派人前來告訴我們。” “那張將軍呢?”凌炎忙問。 禰衡道:“那探兵說,張懌將軍認為蚍蜉城有張闿和郭佉守城,并且蒯將軍等人也快到蚍蜉城了,便沒有回去援救,而是進駐了濟陰城。” “嗯……”凌炎緩緩地點了點頭,“這樣就好……” “將軍為何說這般便好?”呂公不解地問道。 凌炎微微一笑:“我猜那孫夏,是被左將軍從定陶城攆出來的,可能他一時亂了手腳,竟朝蚍蜉城那條路逃走,所以沒辦法,他就只好去攻城了。” “那……左校真的這么快就攻破了定陶城?”呂公吃了一驚,還是很不相信。 凌炎興奮地道:“應該是這樣!不然那孫夏,怎么會繞了一圈,又朝蚍蜉城逃去?” 禰衡卻不像凌炎這么興奮,緩緩道:“按照推算,孫夏攻城的時日,應該是五六日之前,這般算來,那……” “怎么了?”凌炎忙問道,“有什么不對么?” 禰衡想了想,然后才道:“其實倒也能說得通……不過若是當真這般,那左將軍從濟陰城,可是星夜快馬兼程,并且到了定陶城后,便一舉拿下了城池,這樣,才合情理。” 禰衡說的這兩個條件,在古代的進兵攻城中,聽上去很難同時達到,但凌炎卻對禰衡的分析,雖然沒有認真去想,但立刻大加贊同:“禰將軍分析的有道理,雖然這兩點常人不容易做到,但我相信左將軍肯定能做到,哈哈……”說完,凌炎自己都不自覺的大笑了起來。 禰衡和呂公雖然也露出了笑意,但看著他們卻沒有凌炎這么樂觀,或者說他們對左校的實力,還有疑慮。 凌炎笑完了之后,便振奮地對他們道:“禰大哥,呂將軍,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,就是快些到定陶城!先占了定陶城,就算是封了孫夏他們的后路了!他們也沒有別的去路可退了!只要蚍蜉城不被他們攻破,那他們就是甕中之鱉了!哈哈!” 凌炎的興奮,可謂是溢于言表,但禰衡卻像是澆了一盆冷水一般的提醒了一句:“賢弟,先等等,若是左將軍被大敗而被敵軍所俘,卻也會出現這種結果的。” 凌炎笑著擺擺手:“禰大哥,這一點我感覺不太可能的,左將軍身為黃巾軍的‘西神將’,自然沒有那么容易就被俘的,就算打了敗仗,也會逃出來的……要是真的這樣的話,那孫夏就不會去攻蚍蜉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