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2【弒兄】
父皇一生征戰沙場,統治天云國四十余載,死在他手下的南蠻之修不可計數,殺戮讓他的性子更加冷酷,極強的掌控欲,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。 后宮可是父皇的禁地,即使被他貶斥的冷妃,也是不容許別人褻瀆的,**后宮可是死罪,我這一夜難以入眠,就連屋外樹梢上微弱的一絲蟲鳴,也能將我的心弦給繃緊。 夢中,父皇提著他那把‘闊天斧’朝著我劈來,我大叫著驚醒,發現天色早已明亮,易安守在門外,聽見我的呼聲快速的沖了進來,替我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。 桐姨送來了洗臉水,我洗漱之后稍微吃了一點東西,然后躲到了書房中練起了書法,以求內心的平靜。 天云國每位皇子八歲可開始立蠻,我連續三年都未能凝練圖騰印,父皇曾經親自看過我的血脈,他只說了一句,“你就做一個普通的皇子吧,即使不立蠻,也沒人敢欺負你,因為你是我云化天的兒子!” 當時我可感動得哭了,父親可從來沒對我這么關切過,可隨著時間的流逝,我逐漸的意識到,他的承諾是那樣的蒼白,這皇宮,這皇城都是云家的,在這里面當然沒人敢欺負我,但我能得到什么呢? 一個連圖騰印都凝聚不了的普通皇子,他的命運早已注定,滾滾歷史長河中,有太多這樣的事跡。 記得三歲的時候,母親養了一只小貓,有一次它抓住我不放,爪子將我的手臂給劃傷了,母親為我包扎傷口,可我卻扯下母親的發簪將小貓給刺死了,這件事除了易安和桐姨之外,沒人再知道了,如今,他們估計也忘了,但此刻,我突然想了起來。 或許,父皇身上的掌控欲遺傳給了我,我無時無刻不想掌控我的人生,可我連第一步也難以踏出。 命運這般捉弄我,我只能屈服,我學了琴棋書畫,學了許多雜糅的東西,借此寄托內心的希冀。書房中,母親的畫像是我自己畫的,從小便跟隨母親學習畫畫,而母親則是從宮中首席畫師卓一行那里學的技藝,所以我也算是卓大師的半個弟子,雖未正式拜師,但一手技藝已得其真髓。 “清!靜!無!為!” 四個大字被我快速的勾勒出,字跡凌亂,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韻,我放下筆走到窗前,眺望外面,原來珍妃居住的‘東華宮’就在‘慧儀宮’的側后方,兩者僅僅隔著一扇墻,可我卻一直未曾見過她。 腦海中搜索著關于珍妃的訊息,她十五歲進宮,十七歲得寵,十九歲失寵,如今也才剛剛二十一。 她得寵時曾經力壓皇后,最后卻在后宮的爭斗中敗下陣來,被貶斥到‘東華宮’,過著凄冷的生活。 昨晚,她走進了我的心扉,可我卻知道,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第二次了,她不敢,我也不敢了,甚至我還在想,她會不會在父皇面前揭發我,記得十幾年前,三皇子云寂就因此被貶斥楓城,永久不得踏入天云城半步。 “應該不會的!” 內心安慰著自己,當年,三皇子云寂傳出**事件后,當時的‘虹妃’可是第一時間被賜死的,父皇卻沒有殺掉云寂皇兄,如果珍妃將我倆的事情吐露出去,她肯定是必死的,而我,當然沒有三皇子那樣幸運。因為我沒有戰功,甚至連圖騰印都未能凝聚,在父皇心中,我是可有可無的,所以我也必死,既然吐露出去的后果是我倆的生命為代價,所以我沒理由再懷疑了。 推開門走出院落,心境平復下來之后,看著天空,都感覺比平時蔚藍多了。 中午時刻,易安帶來了消息,珍妃貼身侍女死亡的信息在宮中小范圍傳開了,我只是輕輕一笑,這件事的影響力絕對不會延續到第二天,調查結果肯定是失足溺水,對此,我十分的自信。 我用了整整一個下午,畫了一幅女子出浴的圖,那畫中的女子是珍妃無疑,可卻被薄紗包裹著看不清面容。 傍晚十分,庸王的請柬到了,易安替我除去衣衫,準備沐浴更衣,脖子上的抓痕很明顯,易安只是偷偷的笑了一下,笑容稍縱即逝,可胸膛上的黑斑卻把他嚇了一跳,我將他打發走了,自己詳細的端詳那塊拇指大小的黑斑,用手使勁的抓撓,用瓜液涂抹,都未能除去。 這是什么? 我沒法解釋,看著時間臨近,我只好穿上衣衫,推門出去,好好的一次沐浴,讓這黑斑掃盡了興頭,易安備好了馬車,在我上車前,他語重心長的問了一句,“殿下,身體沒事吧?” 我笑了笑回應道,“那就是一塊墨跡,我已經清除掉了。” 我說謊了,易安也知道,這可是第一次向他說謊,而且還是這么虛假的謊言,易安沒有追問,可眉頭卻皺在了一起,凸顯一股凝重之意。 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,自然沒法跟他解釋。 庸王云統,是父皇第八子,跟云翳是同母親兄弟,沒有戰功亦被封王,他精通為官之道,天云國以武建國,但治國可不能用武,所以他在朝中還是混的風生水起。 今晚,便是他設宴為云翳封王而慶賀,云翳十五歲就入伍,常年呆在軍中,如今三十九歲獲萬首戰功,被封鎮南王,這是最近天云城中最大的事件了。 今晚的酒宴當然沒法跟昨日的相比,父皇沒有來,庸王坐在主位,云翳坐在側位,其余的皇兄們分左右兩邊依次排開,我的位置排在最末,周圍簇擁著一群年齡跟我相仿的皇孫,但他們的眼神中可沒有一絲敬意,我獨自暢飲,享受著喧鬧之中的失落之意。 宮廷的樂師技藝很高,我聽之不由心中稱贊,窈窕的舞女,更是讓我內心躁動不已,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的旖旎。 酒過三巡,我離開人群朝著后方的院落走去,空中飄起了雪花,天云城的冬天來的很早,秋意剛過,就到了大雪紛飛的時節,不知不覺已經在庸王府呆了幾個時辰了,酒宴還在繼續,我卻打算離去,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。 雪花躍過屋檐飄落到我的身上,沾到我的肌膚上,帶來一股冷意,我加快了步伐,經過一處亭子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女子的尖叫聲。 我的記憶力很好,瞬間就想起了這道聲音的來源,是先前在前院中表演的舞女,好奇心驅使我朝著聲源處走去,卻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。 庸王,我的八皇兄云統正趴在那名舞女的身上狂亂的撕扯著,潔白的衣裙被扯破,露出一雙雪白的玉腿,那白色,跟地表雪花的顏色難分難舍。 女子還在使勁的掙扎著,卻怎么也掙脫不開庸王那肥碩的身軀。 在我的記憶中,庸王僅僅只凝聚出一印圖騰,未曾踏入力蠻之境,但要對付一個弱小的舞女,卻只需要一個男人的本能力量足矣。 “云溪皇弟,過來幫助哥哥制住這臭婊子,等會兒哥哥讓你也嘗嘗這女人的滋味……” 我被發現了,庸王朝我揮手示意,他看來是真的老了,那女子掙扎得很厲害,他有點力不從心了,而他體內一印圖騰的力量估計早已消失無蹤,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,還是那種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中年男人,我能夠撂倒他。 我跨步走了上去,庸王以為我要幫他,可我的怒火卻被瞬間點燃,在我眼中,庸王變成了父皇,那女子則成了珍妃,那樣一具完美無瑕的酮體怎能被臃腫肥碩丑陋的軀體所占據。 砰! 我的拳頭在這一刻爆發出無比絕倫的力氣,庸王那肥碩的身軀倒了下去,再也沒爬起來,那名舞女已經被驚嚇得沒了言語,短暫的停滯后我恍然醒悟,酒意在這一刻完全消失,腦袋變得無比空明,卻也被恐懼占據。 庸王死了,我殺了他! 如果說昨晚的事情父皇可能留我一命,但如今,弒兄的罪名卻再沒可能給我機會,況且,我這位毫無地位的三十三皇子,哪有資格祈求父皇的饒恕呢。 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! 舞女看著我那陰冷的眼神,似乎預示到了什么,但她卻沒有逃走,也沒有大叫,只是對著我使勁的搖頭,眼神中帶著懇切。 她的目光在某一瞬停滯,我循著她的目光朝著身后望去,那是一口枯井,在我的記憶中,它很深,很深,小時候曾經來過一次,那時扔下去的石子要過很久才能聽到回聲。 我立刻跑上去拉住庸王的尸體,朝著枯井拖去。 時間在這一刻流逝得太緩慢了,而我的心跳卻越來越劇烈,當抱起庸王的尸體,朝著枯井扔下去的一瞬,我內心釋然的同時,卻也升起一股強烈的愧疚之意。 “殿下,你……” 陌生的喝聲讓我本已如驚弓之鳥的心兒差點粉碎,雙手撐著枯井朝著聲源處望去,那是一名中年男子,穿著灰色長袍,一臉精干之意,我認出了他是誰,庸王府的總管王毅。 殺死他! 王毅的出現,讓我的殺機更勝,或許是看出了我目中的殺機,他停滯了一瞬,而后朝著我緩緩走來,雙拳緊握的同時,全身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威勢,力蠻! 我內心一緊,我一個連一印圖騰都沒有凝聚的普通人,怎可能打得過凝聚出二印圖騰的力蠻! 我是皇子,他不可能殺我! 內心咬定一點,我朝著王毅沖了上去,他舉拳就要想我砸來,卻在劃過高空時速度銳減,果然如我所料,他只想擒住我而不敢擊殺我。 我猛的揮拳朝著他的胸膛擊去,時間似乎在這一瞬停滯了,王毅的拳頭停留在了我的眼前,而我的拳頭卻已經擊到了他的胸膛,我感覺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,來自王毅! 一股黑氣纏繞著他的頭顱,瞬息間奪走了他的生命,我猛的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胸膛,那股黑氣從那里鉆了進去。 “殿下!殿下!……” 舞女的聲音將我從震驚中驚醒,她沒有看到黑氣,以為是我擊殺了王毅,我瞬間清醒過來,將王毅的尸體扔進了枯井。